陈青陷入沉思。</p>

阿玛哀伤了好一会儿，强行收拾好心情，脸上浮现微笑。</p>

“原本我们不敢与大地外的东西联系，但现在不管这些了。”阿玛笑道：“天外来的客人，您如果有些不需要的东西，倒是可以给那些孩子。他们一辈子生长在这个村庄里，除了悠悠，什么都没见过。”</p>

陈青没有急着回应，转而问道：“前辈，这角还能再长出来么？”</p>

阿玛一怔，摇摇头：“不能的。没了就是没了。”</p>

陈青想了想，一个意念唤出施药观音，简单将事儿说了一遍，“小观，你看看前辈头上的角，是否还能长出来。”</p>

“我一定尽力！”</p>

目前所遇到的伤，神魂最是难治。</p>

而阿尼村的角可能比神魂更难一筹，这已涉及到因果。</p>

施药观音是真正的、纯粹的圣母，最是见不得伤痛，立刻看了起来。</p>

阿玛想出声阻止，但陈青坚持，她也不好多说。</p>

施药观音给阿玛看着，她突然好奇打量着陈青，眼中流露出疑惑，好一会儿才问：“客人，您可是第一次来这大地？”</p>

“对。”</p>

“那……”阿玛想说什么，可能觉得太离谱，摇了摇头。</p>

“前辈但说无妨。”</p>

“客人，您这眼睛，我应该见过的。”</p>

说罢，她又讪笑几声：“老糊涂了，记性本就不好，又怎会见过尊贵的客人？”</p>

陈青却沉思起来。</p>

见过我的眼睛？</p>

他想了想，认真问：“前辈，您只记得这眼睛吗？能想起在哪里见过吗？”</p>

陈青认真问了，阿玛便认真想了起来。</p>

好一会儿，她才道：“想不起来了。或许我某个已经消失的朋友也长着这样一双善良真诚的眼睛。”</p>

陈青只能作罢。</p>

“前辈，您方才说‘到了进入森林的年纪’……是指什么呢？”</p>

“大地里能长出的悠悠是有限的，一过五十，没法干活，只会白白消耗悠悠，要点脸面的都会自己进入森林，不再回来。”</p>

阿玛长叹了一口气，“我可能是阿尼村活过的最老、最无耻的人了。”</p>

陈青叹了一口气。</p>

客观现实决定品德。</p>

在粮食稀缺的年代，老人“进入森林”是品德。</p>

在男人战死大半的年代，一夫多妻是品德，兄妻弟承是品德。</p>

在凡事都要相互帮衬的年代，远亲不如近邻是品德。</p>

“主人，我试试。”</p>

就在这时，施药观音观察结束，开始了治疗。</p>

陈青又问：“前辈，我想进入大地深处，有什么路吗？”</p>

“你要进入大地？”阿玛大惊：“不不不，这可使不得！那里全是，全是……啊！啊……啊！！！”</p>

她的话音突然戛然而止，全成了惨叫。</p>

她额头上的角，以很慢的速度缓缓生长起来。</p>

“阿玛！！”</p>

“阿玛，你怎么了！”</p>

“是那外人！那外人在对阿玛动手！”</p>

“打死他！！”</p>

屋外围着的人又惊又怒，腾腾踏上楼梯的声音不断，几个健壮的男人瞪得双眼滚圆，杀气腾腾冲了上来。</p>

陈青没有解释。</p>

一个意念，他们脚下的地板看似没变，但已变得足有几里长，他们发足狂奔，却仿佛在跑步机上跑，牢牢地被这两步路挡在了外面。</p>

“外来人，你，你你，你敢伤害阿玛，我和你拼命！！”</p>

“你冲我来！放开阿玛！放开，放开我的阿玛啊！”</p>

“我死也不会放过你！”</p>

他们声嘶力竭，见这两步如此之长，已明白面前这人是无法招惹的可怕存在，但一个个奋不顾身，都要与陈青拼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