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黄晨还没赶到集合地时,远远地就听到有说笑的声音。他紧赶慢赶来到灶那里,嘿——,这几个货,现在倒是挺积极的,不请自来已经在那里吃着烧熟的红薯了。看到黄晨来了,三人忙呵呵笑着递过来一个:“快吃吧,趁热。”黄晨虽然心里有老大的不痛快,但一是烤的多;二是肚里午饭还没怎么消化也不饿;念及此也就没说什么,伸手接了。左手握着这块儿外表已烧得跟木炭一样的红薯的一头,右手从另外一头扣掉半截儿黑炭壳儿,立刻微黄色冒着丝丝热气儿,还带着淡淡甜香味儿的瓤就露了出来。黄晨把它凑近鼻尖,深吸了一口儿这美妙的味道,然后咬了一嘴细细品着:“咦——,真香真甜啊!”“是哩,咋恁恁好吃哩。“陈宗连三个边应着边大声儿吧嗒着嘴。四个小伙伴有说有笑的,本来已经把鼻尖儿上、嘴圈儿上吃得黑一斑乌一块的,还嫌不够脏。于是乎,由黄晨起头儿,你在他额头上画几道儿、我在你脸上抹一个手印儿。没一会儿的功夫,四张稚嫩的小脸儿,可都变成了花狗屁股。但是四个人可高兴了,他们跑着、追着、闹着、疯着,如在天堂里畅游一般。 你们也许都还记得吧。这里一到冬天,就会三天两头地刮西北风,长的时候能刮上个四五天不带停的。往往是一白天嗷嗷地叫,晚上要睡觉了它却渐渐地小了下去。等到第二天它便重来一遭,混混沌沌厉哨儿不断,令大人小孩都愁闷。也正是在这寒风料峭的农闲里,那些勤快的当了娘的妇女们,趁着空儿赶紧的把大孩子的衣服能补的,就补一补仍给他们接着穿;穿着小的改一改给下边儿的穿;实在烂得穿不成的,就把它们撕成小块儿,打上一锅糨糊立一块比碎布大些的木板,在上面刷一层糨糊贴一层破布,就这样粘它几十层,晾干后纳鞋底儿用。每每的,她们晚饭后,一切收拾听当了 ,便一锥、一针 、一线地,把对家人的爱就着昏黄的煤油灯,一点点的纳进这舒适的千层底儿里。推针困难时,就把做活针在额头上抹一抹,故而呀,妈妈们的年轮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了。 (四)少不经事 在那几年里,黄晨依稀还记得村里发生过的其他一些莫名的事情。例如有十几个比他大许多的村里的壮小伙,经常在农闲时背着带刺刀的步枪去村西的麦场里搞训练。爱凑热闹的他,还曾经从一位大哥哥的手上接过来,扛在肩上蹑里歪斜地走过几步;另外还有某天上午,村里一个大高个老头,脑袋上戴了一顶,用白纸糊的又高又尖上边竖着用黑毛笔写了一溜什么字的帽子,身上捆着麻绳被人牵着,头里还有人敲着锣,从村中大街上由东往西走过,那戴高帽的老头边走边被扎红袖箍的人指挥大声喊着什么;后来又有某一天的上午,大队所辖的几个村的大人们,乌央乌央地自觉地向大队部聚集,队部的大喇叭里放着很低沉的音乐。凡是到了这里的人们,或蹲着、或坐着、或依着树、或扶着墙,等等千姿百态地不约地,冲着正中墙上挂着的那幅很富态的人的半身像,在那里嚎啕痛哭。再有就是某年的夏天,黄晨他们家西过道儿(巷子)住着的一个老头。因家庭成分赖,在那个特殊的时期受到了不公的待遇。一大家子五六口子人才分了一半的口粮,最后一家人饿得受不了了,再加上老头也得了重病,所以呀他便拼着最后的力气,光着身子爬到了大街上,扯着嗓子点着他们生产队长的小名骂起了大街:“某小孩儿——,你个兔孙,你这是成心要老子死啊——,恁娘了个*,我*死恁亲娘’‘’‘’‘’‘“气倒是出了,可在那样的年月,能顶什么用呢,没过多久那光身子老头便赤条条地去了,人们只能冷漠的同情着。 在中原地带,阳历六月的天气已经是相当的暖和了,地里的农活也自然多了起来。黄晨他们所生活的这个地方,有那么个习俗:过了五月初五端午节,吃了粽子、熟鸡蛋和大蒜;身上挂了香袋;手腕儿和脚脖子上拴了五彩线之后,只要是晴天就可以下河戏水甚或洗澡了。(说是这样可以避邪驱毒,其实此时中午的气温已有三十多度,河水的温度也已达到不激人的程度,只恰逢此节罢了。)这个时候也正是农忙季节。所有的劳力们都在地里忙着收小麦、抢墒点(种)玉米,因此也就默许了如黄晨这些帮不上忙的孩子们可以自由玩耍。由于在农村任教的老师,一般都分得有地,所以每年一到这个日子,这里的学校自然就会放一星期左右的“麦假”。黄晨这个不安份分子,便又蠢蠢欲动起来。 玩归玩、疯归疯,好在黄晨有个优点,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先写完各种作业之后再去玩儿的。再一个别看他平时净想着如何玩儿了,但在学习这方面脑子还是挺灵光的。就这点儿假期作业,他用一天的时间可就保质保量地完成了。这第二天他便蜂儿咛了一般,心急火燎地去找常在一块儿玩的小伙伴们。可事与愿违,李永和刘伟是工人家庭,是没有地的,故而有大人看护着没得出;宗群和连征作业还没写完,所以家人也不让出来玩儿;而陈健呢因近来学会了小偷小摸,所以会经常被他爹收拾,一挨打他就离家出走难觅其踪。而且知情人家的大人们,生怕自己的孩子也被他给带坏喽,所以他们几个已很长一段日子不跟陈健一起玩儿了,再说你也不一定能找着人家。 转了一圈子,黄晨居然一个玩伴也没能叫出来,他只好郁闷地独自回了家。十分无味地吃过午饭,便默默地躺在大门底下的软床上歇晌儿。这种床是会木匠活儿的,黄晨爹自己做的。它很别致,先是用木材做成一副床架,然后在四面床帮、床头上用手工拉钻,按一定的间距钻出相向对称的,如拇指粗细的圆孔。从集市上买一根比钻孔稍细些的,又要足够长的新麻绳,由床的一头儿的孔里依序经纬地穿织起来,最后把绳子的两个头儿固定在床两端床腿间的横秤儿上,从新紧一遍绳子系牢绳头儿,一张软床就做好了。之所以叫它“软床”,是因为床上穿的绳子是软的,人一躺上去,床面便会下陷成浅浅的网兜状。也正因此,在炎热的夏天,往上面铺一顶玉米杆篾席,搁在阴凉处人往上一躺,既清爽透气、又舒服不硌腰背。黄晨此刻正无聊的躺在上面,翻过来翻过去难已入睡,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觉得舒服。猛一仰头,发现门儿后立着一根新鱼竿。嗯-,肯定是爱鼓捣的三哥刚做的(那年月很多工具呀、玩意儿啦,都是自攒材料自己做)。他顿时眼睛一亮,何不自个先拿去钓钓试试? 要说起钓鱼、网鱼、摸鱼甚至是炸鱼,那在和平村儿这一片儿可是大有去处。村子的四面有五个大水塘,连系塘与塘的还有六七条较宽的河沟;大河沟上又分出好些个支岔,一洼一坑儿的;还有一条西北东南方向穿村而过的,大生产时期建成的灌溉主渠及其支渠,它们穿街过路时又会设一些翻水洞(暗涵);另外,村南与邻村划界处,有一条由西向东汇入应河的乌河。春暖花开后,冰雪融尽。坑塘沟河里的水特别的清澈,许多不知名的水草,一天绿似一天,一些小鱼小虾也开始活跃起来,难到盛夏,它们便会成为很多人家盘中的美味。 村中的干渠只有在夏天比较干旱少雨时,上游水库才会放水下来。一旦有水放来,就会有很多鱼顺水而来。于是乎村里的男人们和男孩儿们,就像遇到了什么节日一般,手抄网兜排站在渠的两岸儿,看谁往外捞得快;那些没有网的干脆跳到渠里,拿一个荆条编的篮子㧟起鱼来。咦——,那场面不亚于,现如今的热闹的沙滩浴场。 而村外的乌河跟应河是相对比较大的河,它们水急且深,一年四季不带结冰的,只有中秋来年春末这一段儿,水位才会浅些。每每此时,在煤矿上上班的黄晨他大哥,就会想方设法地弄一些炸药和引信出来,改装后到这两条河的潭窝里炸鱼。黄晨也因此常常跟在哥哥们的屁股后帮着拿炸上来的鱼,次数多了他也不知不觉地积累了一些逮鱼的经验。那些年啊在黄晨的记忆当中,凡是经常有活水的地方,就会有各色的鱼在那里游。甚至夏天一场大雨过后,他家门前暂成的雨溪中都会有小鱼呀、泥鳅呀之类的;偶尔还会有螃蟹爬进院里来。引得家中老猫兴奋无比,一会儿扑上按住;一会儿待螃蟹举钳要夹它时,便再用灵活的前爪儿给掀翻。就这样扒拉过来扒拉过去;直到它玩腻了,才嘎吱嘎吱地把半死不活的螃蟹吃掉。 回想至此黄晨再也躺不住了,急忙下了床走到大门后轻轻拿起鱼竿,悄悄地把虚掩的大门拉开一条缝,闪身来到街上。紧走几步拐到村中大路上,然后撒丫子向村西跑去。这儿有一条支渠,它中间有一个翻水洞;渠旁边伴一条连通坑塘的大河沟,一年四季水质尚算清冽。沟的两岸上长有许多棵高大的杨树和柳树,一到了夏天,就会如同一把一把的绿色大伞,撑出一片一片的阴凉。唯一不美气的是,在它的北头两边住了五六户人家,懒散的他们经常会把肮脏的垃圾倾倒进河里;此外它的其他地段的两旁又都是大片的农田,每到秋收季节,就会有偷懒的农夫,把砍下来的玉米杆随意扔到沟里,致使河水虽清却不净,要不然这里又是一个,炎夏洗燥和戏水的好去处。黄晨左手握着鱼竿,右手捡起一节木棍儿,在渠东一户人家裸露的下水道的,半干臭腥泥里翻动着,不一会儿便找到几条合适的“土串”(即蚯蚓),用手抓了向西走几步翻过支渠,踅摸了一处凉荫儿大,而河中水草及秸秆又很少的地儿,蹲下身来钓竿儿搁地上,在沟边半坡处挖一把硬泥,用力摔扁在地上,接着把手里攥着的“土串”,挑一条粗细最适钓的掐一节儿下来,其余的都用泥饼包成一个圆球放那儿备用。掐的那节儿“土串"放在手心,双掌用力拍,等到不会动时挂在鱼钩上,放开鱼线抛入水中。先找找水位,把鱼漂调整到恰当的位置,黄晨便提着钓竿儿蹲着树荫下垂起钓来。 河里的鱼不是一般的多,短短一个午休的时间,黄晨就钓上来二十几条;当然像他这样既初级有初次的,也只能是钓到如小手指那样大小的,不知名的小鱼儿而已。尽管如此他的难于言表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他先把它们撒在临水边儿,自己临时挖的一个小水坑里,然后飞也似的拎着鱼竿儿跑回家去,急急地在院子里寻着一个旧的矿工帽斗,忙又跑回了河边儿,吧那些小鱼儿捉进已盛满水的帽斗中,双手捧着敬仰仰地端回家去,小心翼翼地放在大门后的“黑猫眼儿里”(即黑暗的隐蔽处),往水里撒了少许玉米糁儿养了起来。 到 放假的第三天、第四天时,其他几个好伙伴的作业也相继做完了,他们陆陆续续的来黄晨家找他出去玩儿,他有些怄气地都给回绝了,只一个人默默地待在那顶破帽斗旁,静静地看着小鱼儿们,在那一小窝儿水里游着、喝着、吃着,令他不悦的是,二天一早就有几条翻了白肚儿。他连忙问哥哥这是咋回事儿,他哥说可能水脏了。于是黄晨赶紧拿了脸盆儿,去河里端了半盆儿新水回来给换了。可是转天清晨帽斗里又是几片儿白,急得他差点哭喽,就又去问哥哥,这次连他哥也不知道啥原因了,只糊里糊涂地告诉他野东西是养不活的。晨不信非得整天拧在那里瞅着,。因此其他小朋友三番五次的来找他玩,他就仍是不理一心着,想找出个缘由来,好把剩下的几条活的养大。然而天终究没随他愿,无知的他最后也没能阻止得了它们的死亡。黄晨把它们捞出来,含着泪在院外墙根儿处埋了,接着又伤心了好一阵儿。转眼到了假期的最后一天,宗群、连征、李永、刘伟这四个好伙伴的一起邀约下,这才丢掉前几日的不痛快事儿出了大门。
几天没见,五个人甭提有多亲热了。只听这个说他做数学题,是如何错了好几回;那个讲他背课文,是怎样把前后段弄颠倒的等等。哎呀你一言我两语的,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等各自把有趣的事咋呼完了后,转问黄晨:“哎,你说,今儿个咱们去哪儿玩儿?玩儿点儿啥呢?”黄晨边挠着头边寻思着:“嗯——,是这样啊,这不是快晌午了吗。咱们先回家吃饭,过后还到我家大门外集齐,咱们呀一块儿去南坑去洗澡,也学学咋凫水儿的怎么样?”“嗯!嗯!好啊!好啊!”那几个也认为这个新尝试,肯定会很有意思,所以没加思索地一同附和着. 饭后几个人趁家里其他人,都歇晌儿或忙其他的空儿,悄悄地偷跑出来,到黄晨家门外集合,然后几个一起连蹦带跳的向村南的河塘跑去。拱过一个干渠桥洞,又蹦过两条小河沟,来到一洼较深地便于凫洗澡的坑塘边上。黄晨第一个脱光背心裤头儿,呲溜一下可滑到了坑边浅水里。也是天气已足够热了,浅水被太阳晒得烫烫的。黄晨猝不及防猛然往里一跳,紧接着就听一声喊:“哎哟!晒得还怪热的,烫死我了。:”然后紧趟几步来到齐腰的深水处,慢慢地把身子往下着,当水没到脖子时他一脸惬意地咕哝着:“嗯——,这下舒服了。” 这二一个是刘伟,只见他也麻溜地扒光衣服,一个小助跑腾空跃起,但听“扑通”一声他便跳进了坑的最深处。坏了水一下子可埋住了头顶,接着他两只手猛拍水面急叫道:“妈呀!不中了,我腿抽筋了,动不了了。黄晨快来救我”。黄晨看他在不停地喝水,也就顾不得自己也是头次游泳,情急之下双脚用力一蹬坑底儿,顺势向前一窜,双手在水里用力向后扒着。哎!还别说整个人真的飘在水面上向刘伟游了过去。 因两人同在水中所以离得不算太远,黄晨手脚并用,扑腾了三五下就来到了刘伟跟前儿。再看刘伟像着了魔一般,环双臂可把黄晨的腰搂住了。然后拼了命地往下拽,自己呢使劲往上探头。这样一来黄晨也被拉入水中,他没防备咕咚咕咚便喝了两口水,吓得他赶紧踩水往外浮身子。此刻岸上的三人看势头不对,急忙找来一根足够粗足够长的树枝子,一头儿仨人抓着另一端向黄刘二人伸过来。黄晨连忙探手抓住树枝,那三人合力把他俩拖上了岸。再瞧五个人的脸色儿,仨白的俩绿的,都快吓死了。 五个人在岸上缓了好半天,这才心有余悸地各自回家去了。打那以后刘伟和李永,就再也不同其他几个人出来玩儿了。黄、宗、连三人,胆子算够大的,尽管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一幕,但不久以后他们就又结伴去河里洗澡了,并且还学会了好几种泳姿。(当然刘李二人,后来也跟着家里大人们学会了游泳。) 夏去秋来,黄晨他们几个在新学年里上了不同的年级。宗群和连征因成绩不好留了级;黄晨、刘伟和李永升到四年级。从此这五个人只是在学校里或者班级里,经常碰个面游戏一下罢了。升级后黄晨他们三个的学习任务自然也较以前重了些,特别是数学方面的题有点难了。因此三个人就更加勤奋学习了,所以他们仨在班里总是前三名。(李永第一、黄晨第二、刘伟第三。)为了他们不因某一门成绩不理想儿影响在班里的名次,故而他们又受到了教数学的同是班主任的汤老师的特殊关照。每到星期天的下午,只要汤老师有时间,都会把他们仨叫到她家里去给加小灶。如此一来他们的数学成绩是越来越好,班级名次不用说总保前茅。 那时候许多的农村,通常是由几个小的自然村,组成一个行政大村(即大队)。队部所在的村建一所年级完整的小学,其他村只设一年级和二年级两个班。专供那个村年龄小的孩子就近入读,这样既可以让劳力们不误上工,又可以使他们彻底放孩子的心。等他们该升三年级时,年龄也差不多了,再到大队小学继续念书,直到小学毕业。黄晨他们大队就是这样的情况,并且他们村正是学校所在地,因此他们近水楼台不必来回跑了。黄、李、刘尽管在校外不一块堆儿,可在学习上却是一直较着劲地学。所以三个人始终既是学习尖子、又是红小兵(即后来的少先队员)的好学生。他们的家长也因此在三里五村儿的倍感荣耀和自豪,令不少爹娘羡慕不已。 各种物资和能源匮乏的年代,在农村停电是经常的事儿。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都要点,一盏或两盏自制的煤油灯。大人们在昏黄的油灯下做饭、做针线或其他的活儿;孩子们则趴在灯下的小方桌上写作业。等到第二天一早,一照镜子呀,哈!满鼻洼鼻孔都是黑黢黢的烟灰,用手指一抿啊就可以在墙上写字了。若干年后村里有透钻(即精明)的人,从外边弄来一些臭电池(是乙炔石块儿)。把它砸成杏般大小的块儿,然后放进顶端焊有细细的出气管儿的;如大人上臂粗细而顶底又密封的钢质尺许套筒里;罩外筒之前往内筒里倒一定量的水;待外筒上边细管儿里有臭气儿冒出时;划根火柴或打火机凑近一点,那气儿便会燃烧起来,并且比油灯可亮多了,黑灰也少了许多。不过它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如果筒内的气体不纯的话,你一点它就会爆炸招呼不好(操作不当)还会伤到人呢;再有就是气儿不大好闻。 俗话说好人难做,古今一理,黄晨爹便是鲜明写照。他为人老实厚道、办事公平;.并且在公事儿上干板直正;所以在此早前(即开始分地时),就被其他比较圆滑而又露能的人所拱掉、取代。故而后来他们家的生活就大不如以前了,时不时的买煤油的钱就会不宽裕。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每当此时却是黄晨有机会,在晚上出去同满大街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们玩耍. 因他善讲故事(在他们那里把这称之为编瞎话儿和讲瞎话儿)的特长一直都没扔掉;而且现在呢他的知识量又增加了不少;所以他如今讲起“瞎话儿"来,那是更加的有情节;也更加的完整生动了。一旦他有机会出来玩儿,总有那么一帮子孩子围在他周围,以至于”瞎话儿“讲完了,还在那儿傻呵呵地等着听下文呢。 有一晚他把从大人们那里听来,而后又经自己加工过的鬼故事,讲给这些小伙伴们听。讲完以后呀他还故意逗他们,特别是对其中一个胆子超小叫连峰的小孩儿,专用很阴森的声音吓唬他:”你可不敢回去啊,你们家大门后边儿就站着一个吊死鬼儿,你一推门儿呀,它就会用大长的红舌头舔你的脸。“这一吓他真的就不敢回家了,双手死命拽着他”大“(叔的称谓)连征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带着哭腔,央求他把自己送回家。气得连征吼他道:”你就恁胆小?不着这是编的瞎话儿?都是捣人哩,有啥可害怕哩,没事,只管回去吧。”但对于胆小的人来说,你越解释他越是害怕。到最后连峰干脆四肢摽在了连征的腿上哭道:“大,求你了,给我送回家吧,给我送回家吧......”引得在场的一些人哄笑着散去了,也有一小拨儿战战兢兢地,你拉我的手我勾你的臂结伙而去。黄晨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跟连征一起连拉带拖地把小峰送回家,等他进了堂屋回了一声后,两人也各自回去了。 那时候,上学只有星期天休息。周六下午一放学,很多人便抓紧时间写作业,如果早一点儿做完了第二天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疯玩儿一整天。黄晨因成绩一直很不错,所以他隔三差五的就不愿去汤老师家“吃小灶”了。黄晨上面有三个哥哥,现时他大哥、二哥业已下学(即不上学了),开始帮父母干活了。以前提起过的三哥学习是“一马哈”(意为很差很差),整天就知道鼓捣着玩儿,因此黄晨就落了很多哥哥们剩下的玩具或玩意儿。诸如:桶箍(铁环)、弹弓、pia ji(用废书或作业本纸叠成的四角,城里孩子叫它“面包”)、弹蛋儿(玻璃弹球)、三角(用旧烟盒叠成的)、皮牛(自制的木陀螺)等。基于此黄晨总是有得玩儿,也不乏有的是人主动找他一块儿玩儿。后来他三哥不知从何处弄了一张打鱼的撒网,于是就索性把心爱的鱼竿儿扔给了黄晨。因而当黄晨落单时,便抄上钓竿独自悠闲地上河沟下坑塘钓鱼去。 秋凉气爽了,除红薯以外,其它粮食基本都已收完了。大街小巷堆满了,各家各户烧锅或冬天取暖用的玉米秆,它们都被立放着斜靠在临街的外墙上。秸秆与墙体之间会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间,这也正给了小朋友们一个玩"藏老猫“(捉迷藏)游戏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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