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书捏着花柄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显然对我的回答表示非常满意。
路上她告诉我,原本人死变鬼,先到城隍庙,再到阎王殿评判功过是非,有罪的进入各层地狱,德行高的则到酆都城。在酆都城修行够了,才能转世投胎,之后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登望乡台,了却前世情缘。
“做鬼也不容易。”我有感而发。
“也未必。做人的时候有德行,不为纷杂世事所扰,秉持内心的清净与自然,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与地,中无愧于自己的良心,做了鬼,阎王大人的公平秤会给你答案。现代人啊,”赵孟书看了我一眼,眼中流露出几分讥讽,轻笑道,“就是太缺少信仰了,贪图今生享乐,不修来世祸福。”她耸了下肩,像刚发现自己讲了什么似的,后悔不迭,拖着我的胳膊,凑在我耳边,嘁嘁喳喳地说,“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才和你说这些的啊,你可别说出去啊。”
我虽对她刚才的“指桑骂槐”有些不舒服,但片刻就过去了,再说她所得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故作深沉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味道。但我似乎也没有比她好多少,现在还是要仰仗她,于是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声儿都变调了,眼睛直勾勾的,“我不会我不会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
“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们就是好姐妹。”赵孟书笑呵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之后从袖中拿出一枚巴掌大的通体漆黑缀着红穗子的笛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神情恭肃。
我明明看她嘴角在动,但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正纳闷呢,只见东南方有四个穿着棕黄色短袍的男人抬着一顶轿子飘了下来,站稳之后,后方两人把轿子前倾,前方一人掀开轿帘。我看得仔细,赫然发现,那个男人的右手只有大拇指一个手指,其余四指根部齐整整的,就好像是被刀剁下来一样,那男人注意到我的视线,撇了我一眼,把手缩进袖子里,头也低了下来。
不知为何,我心里难受得很,直到坐进轿子里还魂不守舍的,脑中闪现一个场景:一个男人左右握着一柄长刀,将自己的右手四指,沿着根本整整齐齐地切了下来,血喷出有半人高。
“松手松手。”赵孟书急叫道,把阿恒从我怀里“抠”出来,“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都把阿恒给掐醒了。”
我回过神,见阿恒正坐在赵孟书腿上揉眼睛,而他的月白色的前襟上绣着的小老虎,一张脸皱巴巴的好似一只委屈的小猫,有些滑稽。
阿恒大概是没睡好,揉揉眼,憋着嘴巴要哭。赵孟书弯腰从躺椅下抻出木盒,里面是阿恒素日喜欢的玩物,有拨浪鼓、一把把手上镶嵌着玉石的桃木剑,一个成年人巴掌大的木马,上面还坐着一个咧嘴笑的小孩儿,小孩儿雕刻得十分逼真,哈哈笑着,嘴里七八颗牙。
赵孟书拿出拨浪鼓摇晃,“阿恒宝宝醒了呀?咱们马上到家了,先玩一会儿拨浪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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