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转了一圈，他忽然注意到窗户，那里挂了一排厚实的窗帘。</p>

他想起来，广茹从驼鹿背上卸下二个大包裹，从中取出了送给广芙的一对珍珠耳坠，以及其他几样杂物，其中就有一匹布料。</p>

想来她是将布料制成了窗帘。</p>

这样一来，月光就被挡在屋外，陆一明可以睡个好觉了。</p>

但是他今夜毫无睡意，心里沉甸甸的，在屋里踱了几圈，又来到悬崖边的黑桤木下。</p>

静静地坐着，看着新月如钩，低低悬垂于海面上空。</p>

月光并不是很亮，海面上的几个岛屿，只能看清大致轮廓。</p>

广文来敲门，却发现陆一明不在屋内，找了一圈才找到他。</p>

“看什么呢？”</p>

广文挨着他坐下。</p>

“来来来，我们pk一下，看谁得分高。”广文掏出二个手机，递给陆一明一个。</p>

陆一明看着手机，心里涌出莫名烦恼，摇摇头，把它放在一边。</p>

“怎么了啊？”</p>

“不想玩，没心情。”</p>

“去了一趟蓬莱岛和天机阁，我看你心事变重了。跟我说说呗！”</p>

“……我见到云璃，她被罚去北方荒漠放逐五十年。”</p>

“嗯。替你讨回公道了。”</p>

“是吗？”</p>

“不是吗？”</p>

陆一明又拿起手机，看了又看。</p>

“在这个修真世界里，就算是最巧手的工匠，连手机壳都做不出来，大家却能用上手机。你不觉得有些滑稽吗？”</p>

“庶人世界，不也是这样相互贸易，互通有无的吗？你们从别国进口商品，不一定非要自己能生产这商品，对吧？”</p>

“你说的很对。可我们相互之间的贸易，虽不能说绝对公平，但是至少，也能做到等价交换。但修士呢？”</p>

“你想说什么？”</p>

“修士有没有做到等价交换？你们的能力，决定你们在我们的世界，可以做任何事，而不必付出相应代价。好比云璃，抢劫了二家典当行，一家银行，获得财物无数，可是我们的法律拿她毫无办法。好比有些人，不惜沉掉一艘货轮，以获得所需的物品，法律依然拿他们没有办法。这些，公平吗？”</p>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p>

广文小声道：“云璃，不是被放逐了吗？她不也付出代价了？天机阁的律法，还是对修士有约束的啊！”</p>

“错！”陆一明大声道。</p>

“云璃受到惩罚，是因为她留下了我这个污点，而不是因为抢劫本身。换言之，只要不留下污点，所有修士在庶人世界，都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p>

“不是！不是这样的！”广文激动地站起来。</p>

“我的手机，是我买来的，用黄金。我付出了合理的价钱，卖家收到了黄金。蓬莱集市上的那些商品，就像你所说的，确实是沉掉一艘货轮才得以换回。可是，货轮在启航之前，已经银货两讫，把黄金付给了对方。修士的世界，你已经看到了，所需要的东西，大部分都不是出自庶人世界，而是这里原本就有。你不能因为一个云璃，就把所有的一切都盖棺定论。”</p>

广文刷地抢过手机，转身走了。</p>

陆一明心情烦乱，站起身来。</p>

悬崖边的风既大又猛，刮得衣襟乱舞。</p>

他再一次深深朝海面望去，那里仍旧是一片黑暗模糊的轮廓。</p>

又抬头看向星空，一颗颗璀璨的星芒，点缀在天鹅绒一般的天幕。</p>

太阳此时应该在另一半，看不到。</p>

你为什么创造了二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又那么偏心，将神力赐予其中一个，而不赐予另外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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