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是个年轻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很有特点，鼻子又尖又钩，猛一看不像华国人，似是华夷混血。</p>

李仁杰轻咳一声，老板猛的睁开眼。</p>

他的眼睛小而圆，炯炯有神，看人时有如两片刀子，在人身上刮来刮去。</p>

那老板从椅子上起来，道：“来客人了，坐，想吃些什么。”</p>

李仁杰找了张桌子坐了下去，说：“烧腐竹，回锅肉，两大碗米饭！”</p>

那老板进了厨房，叮叮当当一阵忙活，将饭菜端了出来。不是两份菜，而是三份菜。</p>

李仁杰指了指红烧肉，笑道：“这个菜我好像没有点。”</p>

那老板说：“算你运气，今天是我最后一天营业，正好多了份食材，顺手做了。”</p>

他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往李仁杰的桌前一坐，递过一瓶，说：“这瓶酒也算我的！”</p>

李仁杰见其豪爽，也不客气，接过瓶子两人碰了一下。</p>

那老板仰脖灌了一口，说：“你不是本地人，肯定是国外来旅游的。”</p>

又是送菜又是送酒的，李仁杰也不好意思吃独食，一边招呼着那老板同吃，一边道：“你怎么看出来的。”</p>

那老板说：“全阿三国的华人都在加尔哥答，全加尔哥答的华人都在唐人街。唐人街的华人我都认识，偏偏不认识你。所以，你肯定是国外来旅游的。</p>

我叫铁凝，兄弟怎么称呼。”</p>

李仁杰道：“李仁杰。”</p>

两人再次碰了一下瓶，各饮一口后，李仁杰说：“听你话的意思，你不打算经营这家酒楼了？是因为生意不好吗？”</p>

铁凝道：“也是，也不是！”</p>

他顿了顿，道：“唐人街的生意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听爷爷说，唐人街以前很繁华的，生意好到大街上的钱能淹到大腿根，随便捞。</p>

一九六二年后生意就不好了。阿三国打不过华国，就把气撒到华人的头上，杀得杀，关得关。</p>

华人没有办法，四处出逃。有逃到东南亚诸国的，也有逃到华国华侨农场的，也有逃到欧美的。</p>

再后来，阿三国不再关杀华人，有的人才回到了家。不过，十个人中回来的连一个都没有，唐人街自此萧条。”</p>

李仁杰点了点头，难怪唐人街没人，原来不是现在才没人的，从一九六二年就没人了。</p>

铁凝接着说：“生意？生意是没有的，维持着吃不饱饿不死状态。</p>

我本来就不愿接手这个生意，脑子又没病，怎么可能被一家破店绑死。</p>

一脑门心思的想出去闯一闯，然而老头子死活逼着我来接手。他身体不好，我不愿惹他生气，只能接手了。</p>

前些日子，他终于咽了最后一口气，走了。”</p>

李仁杰道：“对不起！”</p>

铁凝摇了摇头，说：“是我自己要讲，又不是你要勾起我的伤心事，有什么对不起的。”</p>

李仁杰说：“于是，你打算把这家店关了，出去闯闯？”</p>

铁凝继续摇头，伸出五根手指，说：“我在这家店干了五年，五年的时间足以消磨掉任何雄心壮志。</p>

何况在一个地方呆得久了，也就适应了，哪能轻谈离开。</p>

我所以要出去闯闯，是因为最近有人给我一份工作，一份报酬丰厚，又惊险刺激的工作。这是我做梦都没敢想的工作，哪能不动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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