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般的,昏迷多时的乔女士听到这一声喊,一会儿竟然有清醒的迹象了,眼珠在眼皮下转了两圈,枯黄少肉的手也颤抖着小幅度动起来。</p>
夏燃激动地抓住了奶奶的手,以为她下一刻就要睁开眼睛了。</p>
她做好准备,一定要告诉奶奶,您要是好了,我现在就找安醇跟他处对象去,说到做到。</p>
不,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答应了,等您好了,我把他领回来给您正式介绍一下。</p>
夏燃趴在床头,小声地嘀咕着她的打算。可是乔女士给了她一个空欢喜,直到她的探视时间到了不得不走出去的时候,乔女士耷拉的眼皮都没抬起来,夏燃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心里暗暗发誓,奶奶你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他们治好你,我有钱。</p>
夏燃按照指示脱下无菌服扔到垃圾箱里,使劲搓了一把脸,打起精神走下楼。</p>
她要尽快地搞到钱,而且是一大笔钱。</p>
这个社会上有很多来钱快的法子,合法的,或者游离在阴暗地带的,高利贷就是一种方法。可是万不得已,不要去借高利贷,她见过被高利贷逼得家破人亡没有退路的人。</p>
她和他们不一样,她有底线,也不想以后带着奶奶“家破人亡”。</p>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她两手空空,只有力气和孤勇还有些价值。</p>
她一边往脸上头发上扑水,把自己的灰头土脸和疲惫丧气洗掉,抬头看着镜子中那张虽然挂着黑眼圈但是依旧俊俏年轻的脸,忽然想起一个地方。</p>
市区东南有一个劳务市场,那里有正经介绍工作的中介,也有为她这种人准备的工作,或许她可以去试一试。</p>
夏燃打定主意,晚饭的时候等来了和她换班的郝良才,只草草地跟他嘱咐了一句有事打电话,就急匆匆地出门了。</p>
虽然好几年她都不用再来这种地方了,可是当年充满汗臭味和铁锈味的记忆好像顺着时光飘了过来,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她下了车,没动脑子脚就自发地带着她来到那一处堪比春运火车站的劳务市场。</p>
夜幕降临,离劳务市场百米外的大马路上车流穿梭,霓虹初上,俨然是繁华沿海城市的一处小小缩影。</p>
而夏燃面前这条弯弯曲曲总长近一公里的长街,则更像是跟不上城市发展节奏而被无情甩在后面的阴影,没有路灯没有LED,门店里透出来的光是这条路的唯一光源。</p>
顶着各个名头实际上干着一样吸血买卖的劳务公司,如同掏空河堤的蚂蚁洞,把沿街的铺面全占满了。</p>
抬眼望过去,只见无数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们背着脏兮兮的铺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用塑料油漆桶装着长长短短的铁质工具,双目空洞地站在马路上,十几个人一团,把本就不宽阔的马路堵得连奇瑞QQ都开不过去。</p>
没有人会怪他们的,因为除了迷路的人,不会有人把车开到这里来。</p>
夏燃从人群的缝隙里钻过去,路过一家又一家劳务公司,目不斜视地往前走。</p>
她在某个人群的边沿看到了一个明显未成年的男孩,后背上绑着一床被褥,在啃一个包子。</p>
他左脸上有一道疤,像是不务正业的小流氓,可是他的神情却比他旁边的大人还要茫然,甚至有些畏缩。</p>
夏燃路过他时,视线不由地看过去,和他对视,男孩赶忙低下头去,好像更害怕了。他旁边的男人勾手拉过他的脖子往人群里一推,笑呵呵地说:“这是我儿子,上学不行,以后跟咱们干活吧,麻烦兄弟们照应了。”</p>
夏燃扭过头去,叹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只是她可没有这样的爹。</p>
越往前走,人越稀少,光线也更加黯淡,连空气都似乎潮湿了许多。</p>
渐渐的,来找工作的人的面貌也发生了变化,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几个打扮朴素面容稚嫩的年轻女孩站在街边,拘谨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小声地交流着什么。而二十米远外,两个光鲜亮丽容颜美好的女人和她们遥相对比,神情则更加自信从容,很快劳务公司的人就把她们领走了。</p>
这些都不是夏燃的目标,她知道,最丰厚的报酬,最危险的工作,往往在后面。</p>
十几分钟后,这条拥挤喧哗,夹杂着石灰泥土味和劣质香水香烟味的长街就要走完了,路尽头只剩了五六间门口罗雀的公司,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在路边站着。无一例外,全是眉目间阴鸷而焦躁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枯瘦如柴,身体微微打颤,站都站不住,可眼中闪动着令人胆寒的凶光,好像格外仇视这个世界。</p>
看到这个人,夏燃心里忽然一跳,没来由一阵烦躁,像是被那个形容不堪的男人传染了。</p>
她停住脚步,咽下一口唾沫,定定心神,然后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周围仅剩的公司,刚想随便挑一个进去,忽然被人拍了一把肩膀。</p>
一个皮肤比她还黑的男人站在夏燃身后,笑着问:“兄弟,来找工作啊,怎么,前面那些工作都看不上眼?”</p>
他往回一指人声鼎沸处,既是试探,又是提点,万一有人不明所以地走到这里来,他负责把人赶回去。</p>
夏燃心念一动,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说:“工作倒是凑合,就是工资太少。”</p>
男人眉一挑,了然一笑,再看夏燃还在往街对面那家有好几个人应聘的公司瞅,隐隐有过去看看的意思,便立刻在她面前扬扬手,笑得堪称春光满面地说:“别看啦,我们都是一家,去哪个店都一样。”</p>
“哦?”</p>
“这个不骗你,你自己打听打听也能知道。得了,兄弟,进去看看?”</p>
他手一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指了指身后的那家公司。夏燃眉头一皱,并不情愿跟他走,因为刚刚那个瘦巴巴的男人也进去了,而且拍着桌子在喊:“我干的了,干的了!”</p>
声音嘶哑如黑鸦,让夏燃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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