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归(2)(2 / 2)

胡清波按了按额角突突乱跳的青筋,走到安醇身边劝道:“你想找她也先把自己身体养好才行啊,出门走不了几步就晕倒了,你让你哥怎么办?”</p>

安醇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否认哪句话,反正就是执着地往身上一层一层地穿衣服,最后还不忘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围巾和帽子给自己戴上。</p>

只是下身的灰色棉布睡裤太不像样了。</p>

安醇扶墙走向玄关处,把手机塞到口袋里,又动作熟练地从鞋盒里抓出一大把钱,然后开始找鞋子穿。</p>

胡清波被鞋盒掀开时那花花绿绿的纸币惊得眼睛一瞪,待他反应过来时,安醇已经自己穿好鞋子了,正要开门。</p>

“安醇,等等!”胡清波率先按住门把手,“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你怎么去?”</p>

安醇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头,缓缓道:“我知道。我以前跟踪过我哥呢。”</p>

他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轻缓一笑,冷汗却随之从鬓角下雨似的掉下来,淌在他干涸的嘴唇边,咸咸的,像是泪水的味道。</p>

“你们总把我当孩子,其实我已经二十二了,心理年龄也是。只是,有些事我一直不理解,也不想理解。”</p>

胡清波一顿,安醇便掰开他的手指,用力地扭门把手。</p>

没拧开。</p>

他吃力地再次拧动,手背上筋都蹦起来了,照样没拧开。</p>

胡清波按住他的手,低声劝道再等等,明天早上再去行不行,安醇用动作表达了不行的意思,继续拧。</p>

不多时这场争斗分出了胜负,安醇在没有胜算的挣扎中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地倒在胡清波身上,缓缓地闭上眼睛,眼泪再次从眼角溢出,那是无能无力的泪水。</p>

胡清波抱着他叹了一口又一口气,最终不得不妥协了。</p>

“你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去好不好?今天我先替你过去看看,争取让她过来见你。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她现在情况很不好。”</p>

安醇抓着他的手,用力地点点头。胡清波便把扶起来,哄他去床上躺着。</p>

胡清波替安醇盖好被子,然后迎着他期待的目光,被迫立在床头庄严宣誓定不辱使命,就差没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了。</p>

安醇闭上眼睛后,胡清波果真出门打车去了夏燃家里。</p>

可是夏燃家里黑洞洞的,看不出有人在的样子。他打电话,敲门,都没人理。最后他又给郝良才打电话,郝良才很有义气地没有理他,所以胡清波彻彻底底地扑了个空,在夏燃家门口等了足有两个小时,不得不掉头返回安家。</p>

他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安醇解释,可想来想去现在这种情况除了说实话,其他的都是伤害。</p>

打定主意后,胡清波走到安醇的床边,却见安醇已经睡着了,睡得非常沉,便没忍心叫醒他。</p>

他轻手轻脚地试了试安醇的温度和鼻息,确认他真得睡着了,然后长舒一口气,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缓了缓,才腾出时间去找他男朋友。</p>

这件事并不算难,因为安德离开的时候给他留下了很多线索,比如没有穿鞋,没有带钥匙,甚至没有带手机钱包。这种情况下安德肯定不会走远,最出格的无非是绕着小区走一圈散散心罢了。</p>

然而胡清波一打开安家的门时,忽然见对面那扇有电子锁的门并没有关严,屋里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是有人进去忘关门,还是这户人家招了梁上君子。</p>

胡清波盯着这扇虚掩的门看了十几秒,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没有来由的想法。</p>

以他对安德的了解,再根据安醇怕人这种情况揣测一下,这户人家可能根本就是……</p>

胡清波推开门,快步走到对面的门前,轻轻一推,门开了,室内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但是能闻到里面有一股馊臭味和酸味。</p>

他的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两下,啪一声,他按下了开关,客厅中间的水晶吊灯亮起来,屋内的面貌无处可藏地横陈在胡清波面前。</p>

入目只见一个和安家一模一样格局的房子。窗帘拉得很严实,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客厅里摆了一张桌子,几个塑料凳子,桌子上堆满了吃完了没收拾的外卖盒和矿泉水瓶和饮料瓶,地上则满是灰尘。</p>

地上满是杂乱的脚印,可是胡清波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串格外不同寻常,因为它真的是脚印,而不是鞋印。它从玄关处一直延伸到某个房间里,就再也没出来过。</p>

胡清波呼吸一滞,一脚迈进屋内,沿着脚印走到那个房间前,房门没有关,他一下子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身影。</p>

这是安德本来想留给安的卧室,王南山他们来安家保护安醇安全的时候,曾在这间房子里待过,他允许他们动任何东西,除了这间卧室。</p>

其实房间里没有不能让人动的东西,里面什么都没有,唯一能算得上家具就是窗帘了。</p>

安德仰面躺在落满陈年老灰的地板上,一手盖住眼睛,让思绪静静地发散,让心痛的感觉潮水般涌遍全身,最后连骨头都开始发疼。</p>

他没有哭,也没有想哭的感觉。</p>

他只是觉得很伤心,很累,就像历经艰难险阻,又行过万里冰川,最后终于爬到雪上之巅,见到那朵世间至宝的雪莲,刚要触手采摘,忽然一阵风吹来,雪莲竟化作片片晶莹剔透的冰花,飞向天空,融入大气。</p>

他已经无法再用言语表达心情,也不习惯于用眼泪诉说情绪,他隐忍惯了,只盼着在无边的长夜和彻骨的寒冷中让这颗不再冷静镇定的心重新平静下来,天一亮,他又是那个矜高自持从容稳重的人了。</p>

他是安氏的掌权人,他是安醇唯一的哥哥。</p>

但是他忘了,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一个人已经走进他的生命中,走到他身边,现在就站在门口,用一种不敢置信不敢呼吸的神情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他,心疼得和他几乎要感同身受。</p>

片刻后,胡清波走进房间内,在安德侧目的时候利利索索地坐下来,往后一仰,并排着躺在安德身边。</p>

胡清波找到安德的手抓住,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握住,却无声似有声地把关怀和陪伴传递过去。</p>

在地板的阴寒之气把胡清波穿透之前,安德终于苦笑一声,又沉又长地叹息道:“起来吧,像个傻子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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