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右臂上传来一阵锐痛,本能地又嚷了起来。</p>
但是电话那头的王原却在放声大笑:“杀了他们吧,我不在乎了。老师才是最重要的,让我用这样的人去交换安醇,他们不配!”</p>
“等等!”安德听出王原的状态不对,像是要和父母决裂,当即心态也跟着乱了。</p>
安德眉头紧皱,手指打颤,声音已经开始不稳了,却没有时间再去平息心情,脱口而出道:“你已经被列为嫌疑人,绝对跑不了!要是你把安醇交回来,我还可以放你一条活路!”</p>
“哈哈哈!我会在乎这个?你们也太小看我了!不成功便成仁!要是你再逼我,安醇就得受苦了,哈哈哈!”</p>
王原在狂笑中挂断了电话,摇下车窗,把手机卡抠出来狠狠地抛在雨中。</p>
在开窗的短短几秒时间里,雨水灌进车里,把后座全都浇湿了,安醇脸上衣服上全都是水,眉头不可察地动了动。</p>
王原在亢奋中自言自语道:“都死吧,死了才好!我不需要这样的父母,我只要老师,只要老师。来抓我吧,嘿嘿,你们抓不到我……啊!”</p>
车身忽然往下一沉,王原无法控制地撞向了车顶。司机咒骂一声,换上抵挡缓踩油门,车轮在飞速地打转,溅起无数泥点子,但是车身仍旧深陷在乡间路上的深坑中,动弹不得。</p>
司机推开车门骂骂咧咧地走下去,后面的车也停下来查看状况。他们折腾了几分钟,车子还是没有移动的迹象,王原这才发现出了情况,扬头对着窗外喊了一句。</p>
倾盆而下的大雨把他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司机只能听到他在说话,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王原又敲了敲车窗,司机拉开后车门,对他说车子动不了了。</p>
夹着雨丝的大风把车内沉闷燥热的空气席卷一空,倒灌的雨水再次刮到安醇的脸上,身上。</p>
王原脸色阴沉地下了车,走到车轮处查看情况后,让其他人都下车推车。</p>
接着,他走到后面车上,看到那几个伤员气息奄奄地躺在货车的车厢里时,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p>
其实在安德告诉他之前,他已经猜出自己暴露了。丽水新城别墅门口摄像头被裘八等人切断时,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并且远程驱动了装在家里隐秘位置的摄像头。</p>
他看到安德的人进了别墅,接着又有警察进入别墅,可是他心里并不害怕。</p>
在得知离山爆炸案没有人员死伤时,他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于是他抱着破釜沉舟的信念,兵行险着把安醇引出来,而且他成功了!</p>
但因此,紧急关头装成人质的打算行不通了,留给他的唯一一条路就是离开。</p>
不过没关系,这里本来就没有他留恋的地方。老师去哪里,他就可以去哪里。只是这么看来,这几个无法做事的人似乎有些累赘了,他们的存在肯定会拖累他逃亡的速度。</p>
那不如……</p>
“喂他要逃跑!抓住他!”</p>
王原霍然抬头,从车厢跳下去,鞋底溅起的泥足足有一人多高,又被大雨压回地面。</p>
王原抹掉脸上的雨水,边走边往前面看去。只见交错的车前灯光下,几个人影交错推攮着,中间一人被拎着后脖领抓起来,恶狠狠地按在车门上。</p>
咒骂声,雨声,电闪雷鸣声,喇叭声,交织成一道遮天蔽日的大网,把安醇朦胧的意识裹得严严实实。</p>
他头昏昏沉沉的,能感到似乎有东西落在身上,干裂的嘴角被雨水润湿,有些发疼。</p>
他下意识伸出舌头舔舔嘴角,是水。</p>
有人在他耳边大叫着什么,但是它和其他声音搅缠着,难分彼此,变成了类似白噪音的东西,从遥远又深沉的海底传来,重重地压在他的耳膜上,带来了类似安眠曲的效果。</p>
他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张开嘴,更多的雨水落进口中,干涩的喉咙品尝到甘露的甜美,让他本能地使劲吞咽,贪婪地捕捉每一滴雨水。</p>
突然,甘露不见了,他的下巴被卡住,捏住他肩膀的手也不见了。没有力量再支撑他的身体,于是他歪着头,身子软绵绵地顺着车门滑下去,扑通一下,正面朝下,再次栽进车轮旁的水坑中。</p>
这次离安醇最近是王原,王原反应慢了一拍,安醇喝了一口泥水才被拉起来。</p>
安醇剧烈地呛咳着,意识忽明忽暗。王原摸到安醇冰凉似寒铁的手,心说不好,赶忙托着他的腰把他扶起来。安醇开始大声咳嗽,呕吐,那声音如此急剧又痛苦,连雨声都无法掩盖过去。</p>
因为大雨和车子陷入泥坑,推车的歹徒们本来就非常生气,再看到安醇想逃跑,火气更大了。王原把安醇按到车里,正要抬着他的腿往车上推时,一个人忽然伸手抓住安醇的衣服,把他又拉回大雨中。</p>
安醇一声哼都没发出来,就摔在了地上。王原气急败坏地指着安醇和其他人争论什么,往日的温文尔雅和笑容像是被雨冲掉了,露出了压抑多年的阴狠毒辣又暴躁易怒的本质。</p>
这一切安醇无从得知,他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他甚至感觉不到雨水正打在脸上和身上,因为他的腹部像是被刀子搅着似的,发出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剧痛。</p>
他捂着胃,高瘦的身体竭力地蜷缩起来,一米八八的个子现在看起来还不到一米长。</p>
他在泥泞的土路上蠕动着,嘴巴微张,嗓子里溢出几个没有意义的音节,下唇和眼皮不住地颤抖。</p>
王原愤怒地走过来时,他的颤抖已经遍布全身,他就像个插在水中的音叉,水面被抖出了层层涟漪,给朵朵盛开的雨花添加了环状的纹路背景。</p>
瓢泼的雨水和鞋底溅起的水花扑在安醇脸上,安醇张了张嘴,湿漉漉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终于在寒冷和疼痛中昏了过去,借此获得片刻安宁。</p>
而这场大雨还在继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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