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晚课之后,清风微凉,沼清濯跟随着一向寡言的崔皓清出了老君阁。</p></p>
<p>“师姐!”他在她身后叫住了崔皓清。</p></p>
<p>崔皓清一袭白色纱裙,简单的发髻轻挽两耳之侧,全身上下都透着少女的清丽可爱,可偏偏那双黑亮的眼睛,冷寂幽然,丝毫没有少女的活泼,让人捉摸不透。</p></p>
<p>“怎么了?轻濯。”</p></p>
<p>沼清濯轻轻吁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师姐……你是不是又要离开元清观?”</p></p>
<p>崔皓清看着沼清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p></p>
<p>“自从我记事后,你就会经常不在观中,几个月也难看到你。你是不是又忘记了,今天是你的生辰。”沼清濯说罢,双手从身后探出,一只薄绸的红色锦袋被他捧在手中。</p></p>
<p>崔皓清难得一见的一笑,“我是又忘记了,今天是我的生辰。这是……你为我准备的礼物吗?”</p></p>
<p>沼清濯点头,“你从没记得住过自己的生辰,师姐你自己不在意的久了,所有的人都不会在意,包括催师尊在内也就不在意了。可我,永远都不会不在意,今天是你的生辰。”</p></p>
<p>崔皓清淡淡地看了沼清濯一眼,接过了沼清濯地给她的红色锦袋,入手很轻。</p></p>
<p>“轻濯,生辰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看重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很感动,每年你都记得,都会为我亲手准备礼物。可……”</p></p>
<p>崔皓清的话还未讲完,沼清濯就打断她道,“可是你今天还要出山,还要去云游四海。我知道我不能去阻止你,毕竟这是你的喜好,你喜欢那种自由的感觉,甚至连催师尊传授两仪会气术也拒绝,就因为学了两仪会气,便意味着未来可能要承担起元清观观主之职。在别人眼里莫大的恩遇,在你这里,就是牢笼。可我只想多让你在我身旁一些时间,能陪着我,就像小时候那样。”</p></p>
<p>崔皓清看着沼清濯越发清隽的眉目,一时间有些恍惚,半晌轻笑,“还是轻濯最了解我。那轻濯你就应该知道,今年你已经十六岁了。对于一个男子而言,十六岁意味着成家立业,意味着成为一家之主。一家之主,是要别人来依靠的,而不是去依赖别人。”</p></p>
<p>沼清濯摇头,“我不是依赖别人,我只是……仅仅是依赖你而已。”</p></p>
<p>沼清濯转头看了看天际的月亮,“好了,时辰不早了。莲仙姑不在观中,我也要去云游,顾疏苓又被罚负担整个元清观的洒扫,观中事务杂多,你要操心和负担的不少,早些回房休息吧。”</p></p>
<p>说罢,崔皓清转身,一步跨入风中,只朝着老君峰山崖静静站着的沼清濯挥了挥手,便快速离去了。</p></p>
<p>夜风中,崔皓清的双目少有地凝了曾水雾,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并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沼清濯,他的那张脸,那个越发长成了的少年面貌。不是她不想陪着他,就像小时候一样,是她不敢去面对他,是她在逃跑在回避着他。</p></p>
<p>没有人知道崔皓清的软弱,除了她自己。</p></p>
<p>夜风里,崔皓清轻轻抽开了沼清濯送给自己的那只红绸锦袋,一只毛绒的红色花朵,花瓣细长弯曲……</p></p>
<p>她伸手拿出了那只沼清濯用毛绒自己扎成的红色花朵,无绿叶相称。一株彼岸花,在她的指间绽放。沼清濯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还是幼童之时的对话。</p></p>
<p>“师姐?你喜欢什么花?”</p></p>
<p>“师姐并不喜欢花。”</p></p>
<p>“你胡说,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花花草草的。”</p></p>
<p>崔皓清无奈,想了半晌,道:“若非要说的话……我喜欢彼岸花。”</p></p>
<p>沼清濯不解,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脑袋,“彼岸花?那是什么花?”</p></p>
<p>“那是一种从不长叶子的花,只有花瓣,独占芳华,一朝绽放没有可以匹敌之艳,就连不可能与之争辉的绿叶,也容不得。”</p></p>
<p>沼清濯皱眉,“那是很霸道的花了?”</p></p>
<p>“是霸道,彼岸曾有言,夺尽世间芳华,遮天蔽日。”</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