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怜(2 / 2)

“我不上不行啊。”

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他不能只是他自己,他的身后是无垠雪原的骄傲与北原万年的苦痛与愤怒。

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以宗主之身参加青云盛典的修者。

“听说有人想给玄霜宗一点颜色看看?”

少年站在了白玉台上。

他的头发是飘逸的云,是柔软的雾,他的白裳胜雪,声音清朗得像初晨的露水。

“现在,我来了。”

他说。

“你们也可以来。”

他笑得很开心,开心到了极点。

“当然,现在不来,也可以之后再来北原寻我,不过你们可要想清楚,那个时候你们可能会做不到活着回家这一点就是了。”

“人活着,怎么可以犯傻呢?我觉得,还是不要犯傻比较好。”

结束了回想,褚岩长叹一口气,“霜雪前辈是当之无愧的少年英才、天之骄子,百余年前是,现在依然是。”

其实他觉得有点别扭,按年龄和修为来说,自己是该称霜雪为前辈的,可偏偏盛霂又与霜雪是同辈论交,这使得他很不舒服,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称呼人了。

“虽说他只参加了一次青云盛会,自打回了北原以后再无在世人面前出手过,可直到他登临化神之前,那数十年间的青云地榜榜首始终都是他。”

盛霂捂住了小嘴,大惊道“这么凶?那阿雪在那次的青云大会上赢了几场啊?”

“凶,非常凶。”

“准确来讲,他就没输过。”褚岩笑眯眯道,“塔里应是还留了那年青云盛会的影像与记录,你要是感兴趣,哪天得空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也是。”盛霂啧了一声,想想某人平日里不要脸皮的模样,输是不可能输的,于是认可地点了点头。

只有够不要脸,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某人如是道。

不要脸,和运气一样,都是实力的一部分。

也就是盛霂没把这些心里话说出口了,不然褚岩原本对霜雪非常好的印象与观感,一定会霎时间一落千丈。

“等我修补完我的灵脉,头发颜色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小姑娘看着是在关心他,这让褚岩觉得很是欣慰,“不过在塔里没人会欺负我,你无需担心。”

忆起极光池中经历的疼痛,少年的眼角微不可见地跳动了一下,立马就恢复了正常。

他忙赶在盛霂问出修补灵脉是个什么前抛出了别的问题,“忽然问这个是做什么?”

“哎!”

听他这么一说,盛霂怪不好意思地赫赫一笑,扒拉住自家弟弟的手臂,道“小岩小岩,我想出去!有很要紧的事情!”

褚岩微微愣神,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可是。

小姑娘笑得睫毛弯弯,眼睛弯弯,嘴角也弯弯,小脸靠在了他的肩头,就那么仰着头软乎乎地看着自己。

“我想小岩陪我一起去。”

这话说出口前,盛霂就已经考虑了许久,她要想出去,在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别人家地盘上,偷偷溜很显然是不大现实的,那还不如直接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想要出去。

再有,顾及到安全问题,自己一个人被允许独自出门的可能性也是非常低的,既然如此,再拉一个有自由出入塔的权限、又与自己亲近的人!

最最重要的,这人还能是个人形自走坐骑与可移动形态爆破机,兼之全局全域探测器。

嗯,非常合理!非常完美!

“小岩小岩。”盛霂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几下,扑闪着眼睫温声软语道,“你说好不好呀?”

她就没想过会被拒绝的可能性,艾落落就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任何请求。

那种流动在未知之处的因缘透露出来的亲切、安心与信任,让她从来都不需要撒娇、不需要乞求,只需要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诉求就好了。

艾落落一直都是那么教她的,在家人面前不需要任何的遮掩,有事都好商量嘛。

不过不得不说,艾落落也是真的很吃小姑娘软乎乎的那一套,盛霂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并不介意通过一点可爱的、无伤大雅的小手段让自己疲惫劳累的姐姐心情好起来。

本来在游戏仓爆炸的那一日后没多久就是艾落落的生日了,她亲手为艾落落折的纸花和纸星星已经快要堆满了床头的琉璃罐。

纸花与纸星星的叠法都是她和艾落落学的,她还跟着艾落落学会了来自另外世界的某句话的发音,苦练了很久的字,将那句话写上了成千上百遍,最终从堆成小山的卡片里选出了自己最满意的那一张。

盛霂不懂那一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她满怀欣喜地将卡片压在琉璃罐下方,期待着艾落落回来的那一天。

艾落落是习惯了她那样子,褚岩可没有。

回响在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他僵着个脸,伸手把挂在自己手臂上的人提溜了起来,自己则站起了身。

转身,把笑容还挂在面上的小姑娘放回到椅子上,松开了手中按着的白毛团子。

再次转身,浑身僵硬地向外走去,招呼也没打一个。

“你去做什么?”盛霂满脸疑惑。

“出去。”褚岩答得僵硬。

盛霂更加疑惑了,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月色,道“这么晚了小岩是要去哪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被她这么一提醒,褚岩怔了怔,回过了神来。

他的声音极轻,但盛霂还是听清了,连带着蹦进自己怀中的阿若一齐变得脸色古怪起来。

褚岩说,他要去处理积压的卷宗。

“明天,明天就可以带你出去。”

归羽山,桃树下,水镜边。

霜雪捧着个饼,啧了一声,道“真可怜。”

桃色光晕趴在一边的馅饼上,看了他一眼,亦是深有同感道“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