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关于冬天与春天的选择(1 / 2)

“可你前面才说过,我一定能出去的。”

盛霂反驳了霜雪的反驳,整个人看起来气呼呼的。

“……你别急,总得让我想想办法。”霜雪咳了两声,心虚地别开了头。

“再说了,开始修行是大事情中的大事情,总得先和家里商量商量,他们好歹也算是你的亲人。”

修行伊始之初,功法的选择和基础的稳固两项极为重要,对于情况特殊的盛霂来说更是这般,边筝没有办法解决她身上的火毒,绝大多数增强体质的法子在盛霂身上都是行不通的,她一个长在修界的孩子,体质较之凡俗界的孩子甚至都远有不如。

闻言,盛霂松开了霜雪的袖摆,小手别到腰后,边走边踢着路边的碎石子,满脸写满了不情不愿。

“他们不会听我的。”

“不管成不成,你总得先试试,这是最基本的礼貌,艾落落应该也有教过你,对家人要坦诚不是么?”霜雪耐心道。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小姑娘的眸子里便盈满了泪水,鼻子一抽一抽的。

盛霂站在了原地,抽噎着道:“他们不是……”

她想到了自己的寝宫中消失的画卷,捂住了脸哭得更加大声了。

“阿雪,你说为什么大家都不肯相信我?”

艾落落,她的姐姐,明明就是真实存在的,因何所有人都认为只是她做了一场美梦,然后告诉她,梦该醒了。

这个世界,没有艾落落的存在。

霜雪沉默了一会儿,背过身去,他没有试图去止住小姑娘的哭泣,因为他知道,只要问题没有得到解决,那便没有用。

“他们没有见过美梦一般的真实存在,便认为所有的美梦不过都是虚幻的影子。”霜雪心里是这么想的,亦是落寞无比地说出了口。

不肯承认美梦存在,背后是有着诸多缘由的,但无论是哪一个,霜雪都不忍心对着身后的小姑娘说出口,他同样害怕自己的有心之言,在盛霂心里埋下不可抑制的仇恨的影子。

事情的糟糕程度,还远没有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桐宫的几位宫主,盛霂名义上的几位亲人,俱都是狠厉之辈,换句话说,能在现今妖域那种盛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之风的地界担当掌权之人,没有绝对的实力与震慑人心的手段是不行的。

不说盛霂那个被称作妖域祸害、向来无法无天的便宜爹凤纤,就说连边筝见了都得尊称一声布衣公的桐宫大宫主凤布衣,他的过去比起凤纤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凤布衣其人,有个极为特殊的喜好。

他喜欢收集一切生得美丽的强大妖兽的妖骨,将妖兽们的妖骨经过精心研磨,制成一把又一把精美绝伦的骨扇。

每一把骨扇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把骨扇中都封印了一只大妖的妖魂,或愤怒、或不甘、或沉寂。

霜雪与边歧一同暂居桐宫之时,曾在凤布衣的热情招呼下参观过他珍藏的藏品,上千把截然不同的骨扇被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凤布衣寝宫最为高大的墙面上,接近穹顶的墙面正中还空了好大一块地儿。

凤布衣说,他在等待更为完美的作品的出现,可惜现今的妖域不能够没有妖皇,他一边说,一边轻抚手中的折扇,语气中是满满的惋惜之意。

这个要是不好,那就可以换一个,盛霂的长兄凤茵面带笑意,如是说道。

五宫主,盛霂的长姐凤,则是摇了摇头,神情严肃。

她说,起码得等这一任的妖皇做错了事,才可以。

不然的话,直接换一个妖皇,对桐宫来说有一点浪费,亦难以服众,会增加许多无端的工作量。

比起凤纤的张扬,阴险老成的笑面狐凤布衣更偏向于在不声不响中就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弄到手,这一点是令霜雪更为忌惮。

离开凤布衣的寝宫许久,霜雪依然能够在回忆里听到墙上的千千万万声啜泣。

有的妖行恶多端,暴行累累,他们死了。

有的妖善良本分,什么也没有做,他们被关起来了。

就只是因为生得美貌,为人所喜爱。

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只能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被挂在华美的宫殿中静悄悄地留着眼泪,唯恐惊扰了某人的美梦。

这真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霜雪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同行的小弟子边歧与他说,世间本就没有道理,道理和对错都是人定的东西,它们总在变来变去,没人能够说得准道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他的认为同样也很没有道理。

所以,霜雪想要回家,想要回到记忆里那个有着铺天盖地的蓝花楹的地方。

很想,很想。

但那仅仅只是他自身的想法,他无法替盛霂做出决定。

他见到了在盛霂出现之后,桐宫诸人所表露的关爱与欣喜同样是那般的真切,真切得教霜雪无从分辨、无从判断他们隐藏在怜爱疼惜之后的真面目和对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孩子的谋算。

因为盛霂的到来,凤布衣收起了寝宫墙上的所有骨扇,他不允许有任何意外的出现打扰他宝贝孙女的安眠。

本来很少踏出桐宫大门的五人,开始频频出行。

山路再长,也是有走到头的时候。

二人停在了归羽山山脚下的传送阵前,霜雪放下了怀中的小姑娘,“到了,我就送你到这里。”

“阿雪不一起上去吗?”盛霂止住了啜泣,抬袖擦去了面上的泪痕。

霜雪看着盛霂红通通的眼角,指尖轻点,盛霂只觉有一阵凉意划过,眼周因着寒风吹拂带来的刺痛感消减了许多,伸手一摸,捻住了一小颗尚来得及融化的细小冰晶。

“你得自己上去,不是所有的路都能有人陪着你走的。”

“有理。”盛霂想了想,表示了肯定。

霜雪的话乍听起来冷漠无情,但盛霂之后若想要自己出去历练,有些事总得提早习惯。

盛霂捂住了嘴咯咯笑道:“不过阿雪还是因为不想见阿筝吧?我今早在院子里听见你和阿筝又起争执啦!”

“拆台的孩子,总是不那么可爱的。”霜雪失笑,戳了戳她歪歪斜斜的发髻,“吵架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这种事情还是少来几次为妙。”

“你们说了什么?”盛霂起得晚了,没能听个全。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霜雪下了台阶,往后行了几步,转身回头,视线与盛霂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