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能够断言。
当初文帝对钱谨是何等宠信,钱谨死后,文帝又是何等悲痛欲绝,这些他都再清楚不过。
而陆沉竟然就是造成钱谨覆灭的罪魁祸首,至少钱谨意欲谋逆,是陆沉栽赃陷害,只这一点,恐怕便足以让陆沉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这位定远侯立下何等汗马功劳,有天大的宠信,都断然难逃此一劫!
江冲被带了下去。
百官的目光,全都汇聚在文帝身上。
他们只想知道,文帝会如何处置陆沉。
文帝忽然冷笑一声,继而癫狂般哈哈大笑。
百官吓得相继跪倒在地。
文帝笑了好一阵子,方才渐渐停歇,一把将冯吉推开,指着台下跪着的百官,大怒说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他也不知骂得是谁,百官无不骇然,磕头伏首,“陛下息怒。”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文帝仿佛失魂落魄一般,嘴里嘟囔着,走下祭台,背影萧索。
百官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说的?
陛下难道竟不打算处置定远侯?
赵简卿忽然义愤填膺,站起身大声道:“诸位大人,定远侯陆沉,竟蒙蔽圣听,行构陷之事,此罪实属大不赦,怎能不予理会便轻描淡写地揭过。陛下怒急攻心,未想到这一点,我等臣子,理应直言进谏!”
台谏诸多言官,纷纷起身,附和道:“对!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定远侯逍遥法外了!”
赵简卿道:“走!咱们找陛下去!”
这个不过刚入仕没多久的七品小官儿,竟是成了领头人,带着一干志同道合之辈,追赶文帝而去。
不过没有掺和进去的官员却是占了更多数,在他们看来,陆沉倒台,几乎已成定局,没必要再穷追不舍。
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文帝必然是心烦意乱,这个时候去烦他老人家,恐怕有掉脑袋的危险。
百官渐渐散去,只剩下内阁的几位阁老。
颜秀捏着胡须,唏嘘道:“未曾想定远侯便是当初倒钱的幕后主使,看来……唉。”
方无行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不易人察觉地勾勒出一丝冷笑。
而那位内阁首辅大人,明明暗地里阴谋算尽,此刻却是假惺惺道:“说句不合时宜的话,陆侯扳倒钱谨,也算是为朝堂除害,可惜呀,可惜。”
颜秀不动声色,略一沉吟,冲二方拱手道:“首辅大人,方小阁老,颜某还得回去接着忙活如何合理划省一事,就先告辞了。”
方无行和颜秀早已撕破脸皮,只是一哼。
方丞回礼道:“茂成慢走。”
等得颜秀走后,方无行突然莫名一笑,看向方丞说道:“首辅大人,兵部有份二次改革军制的奏议,待会儿无行便送到您那里,还请您签字用印。”
方丞仿佛突然变得端着起来,负手说道:“改革军制,何等大事,怎能我一人独裁,还是先放着吧,等找个时辰,召集阁臣,一同议论,如果诸位阁老皆无异议,老夫再签字用印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