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众官拗不过,一同致谢道:“下官等谢过陆少保。”
“诸位且忙,不必管我。”陆沉一笑。
户部众官相继坐下,又开始费心费力的查起账目来,算盘打得“叮当”响。
陆沉走到张进的身边坐下,只见这位户部主事,头发油腻,脸色蜡黄,一看便是有阵子没睡过安稳觉了,陆沉不由关心道:“张大人,身体为重,账目就在这里,慢些查亦是无妨,你可别将身体给累垮了。”
张进无精打采,苦笑道:“陆大人放心,下官还撑得住。”
陆沉看不过去,便要驱赶张进回去休息。
可他还没张口,张进随即翻出一本册子,递给陆沉道:“经过下官等核查,业已将近十年来当地盐商漏缴、以及名义上被官府挪用的盐款查出大半,这是属于陈家的账册,请陆大人过目。”
陆沉一楞,这才几天,竟已查出大半,这些户部官员的办事效率还真是高啊。
接过账册,陆沉一页一页看了起来。
原本关于陈家的盐税账目,无论是户部记录在案的,还是当地的留档库存,皆为一团乱麻,不过经户部众官员一番整理,陈家的账目已然是简单明了,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这特意用红线标注的地方,是为何意?”
陆沉看了一会儿,发现每页几乎都有一两账目底下画有一行红线,貌似是刻意标注。
张进解释道:“回禀陆大人,这些用红线标注的账目,便是我等查出来有问题的账目。”
陆沉恍然。
张进紧跟着又道:“大人请看这笔账目,去岁二月初一,陈家上缴税款,入当地盐台账目,合计十二万三千六百七十一两白银,可报给户部的账,却是足有三十二万六千多两白银,中间数目差了一倍不止。”
陆沉道:“你是说,这笔账目盐台是虚报了?”
“正是!”张进转而又指向一笔画有红线的账目,“大人再看这个,戊戌年六月,州府挪用税款二十余万两白银,名义上是为疏通河道,清理水患,可据下官了解,戊戌年茺洲风调雨顺,根本无暴雨山洪,这二十余万两白银,最终也不知落在了谁的手里。”
陆沉冷哼道:“还用问,多半是被那些贪官污吏给瓜分了。”
张进摇头道:“只怕不全然是落在了那些贪官的手里,据下官所知,河西官场,几乎被杀之一空,但抄没出的家产,却是没有多少,如若缺漏的盐税,多半都落在了那些贪官的手里,咱们大齐国库,也就不会像眼下这般空虚了。”
陆沉皱眉道:“你是说,大头仍然捏在那些盐商的手里?”
张进颔首道:“下官以为是。盐商通过贿赂官员,以来使官员伪造账目,帮助他们逃避赋税,可那些盐商何等精明,又岂会将利益全然让给当地的官员,能够分出一成的利来,足以填饱那些官员的胃口。”
陆沉气得一哼道:“瞧河西官儿的这点出息,搭上身家性命,欺上瞒下,到头来拿的竟还只是小头,朝廷一场清洗,结果全都掉了脑袋,而那些盐商却屁事没有,这群废物,贪官竟都做不明白。”
张进苦笑道:“奈何这些贪官都已被江指挥使近乎杀光,有些账目即便能够查出不妥,但死无对证,没有确凿的真凭实据,恐怕难以定那些不法盐商的罪。”
陆沉淡然道:“无妨,人死了,账目不是还在么,就按照账目查。茺洲盐台的账目,与户部入账的账目,哪里对不上?为何对不上?还有那些被当地挪用的税款,不是说修桥赈灾了么?桥在哪里?都有谁领到了赈灾银两?这笔烂账就放在这里,我就不信,找不出真凭实据。”
张进迟疑道:“可如此一来,咱们在茺洲,恐怕又要不知道耽搁多久时日,如若不能尽快巡到银两,陛下那里……”
陆沉一摆手道:“朝廷若急需银子,我补贴上就是,百八十万两银子,我还是掏得出来的。你只管踏踏实实的查,一定要将河西这本烂账,给我查得清清楚楚,将那些不法盐商,全都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