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问道:“你是怕,陆沉权利过盛,会有谋反之心?”
方丞一颤,赶忙跪倒在地,说道:“老臣不敢无端揣测,只是防患于未然。陆侯爷纵使一心一意忠于陛下,可于朝,执掌督监院,堪称本朝第一权臣;于野,又独领一军,岳父又是本朝军方第一人叶老国公,不可不防啊!”
文帝默然许久,从椅子上起身,不以为意地一笑,说道:“朕既然敢让他领军,就已经将这些都考虑到了,方阁老啊,你就莫要多想了。”
方丞看了看文帝,只见文帝满是成竹在胸,尽管心中依旧对陆沉领军忌惮无比,可终究是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怕被文帝认为他是在妒忌陆沉,故而极尽打压之事。
“那老臣也就不庸人自扰了,陛下圣明,自然比老臣这等愚钝之人想得周全。”方丞说道。
文帝忽然问道:“方才你对陆沉用了一个词,看来你对朕重用陆沉竟是颇有微词?”
方丞一凛,装糊涂道:“还请陛下明示。”
文帝说道:“你说陆沉是权臣,而且是本朝第一权臣,岂不就是在埋怨朕放给陆沉的权利太大,连你这身为百官之首的内阁首辅都给压下去了。”
方丞急道:“老臣绝无此意!”
“好了好了,朕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文帝摆摆手,说道:“陆沉对朕是忠心的,有权而不滥用,位高而不结党,你可听说过,陆沉有依仗权势,胡作非为?只怕你也没说过,陆沉私下结党、党同伐异吧?”
方丞摇头道:“老臣从无耳闻。”
文帝说道:“这就是了,陆沉非权臣,而乃纯臣。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陆沉其实无心朝堂,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上,不过是被赶鸭子上架,他本想闲云野鹤,是朕非让他回朝做官。这等纯臣,如果朕都得忌惮他会不会谋反,那这满朝文武,朕还能相信谁?”
方丞面露惊色道:“臣惶恐!”
文帝道:“行了,起来吧,朕重用陆沉,自然有重用陆沉的同意,你方丞也是一样,朕相信尔等的忠心,也清楚尔等的能力,只要尔等忠心于朕,忠心于社稷,朕便舍得放权,任尔等折腾。”
方丞站起身,拱手道:“老臣谢陛下信任。”
文帝颔首道:“你去吧,管好你的内阁,最近你那里,也委实太闹腾了一些,回去敲打敲打,少惹朕心烦。”
方丞一震,心知文帝是在指颜秀与方无行之间愈发激烈的党争,当即说道:“臣领旨!”
这位内阁首辅扭身离开大殿。
文帝淡然的神色,一点点变得阴沉下去,冷哼道:“都是一群愚昧的凡人,竟也敢妄想揣摩上意。如今连方丞也按耐不住蹚入这滩浑水,看来朕的朝堂,是愈发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