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蹑手蹑脚立在罩着黑色绒布的钢琴前,偷偷掀起绒布一角,修长手指轻抚漆亮琴盖。
“半岑。”画楼进屋,便瞧见这样一幕,心底微动。
慕容半岑似被踩中尾巴的猫,急忙后退了两步,双颊红透,语无伦次道:“我就是看看,我没有弄坏……”
画楼只觉得心口被什么撞了一下,闷闷发紧。
跟所有寄人篱下的孩子一样,他在这个家里,谨慎又小心翼翼,生怕雷池半步。前日一块儿买鱼的亲热,他似乎又隐藏了起来。
她将茶花搁在餐桌上,走过去一把揭了绒布罩子,掀开黑漆琴盖,黑白相间的琴键鳞次栉比。她手指跳跃在琴键上。轻逸一串单调却悦耳琴声。
鬓间茶花的馥郁清香萦绕。
她拉过慕容半岑的手,轻轻触碰琴键,侧颜对他笑道:“这个又不是面捏的,哪里容易弄坏?你以前弹过钢琴没有?”
慕容半岑好似被灼烫,手指刚刚触道凉滑琴键,立马缩回去,想碰又怕弄坏了似的。听到慕容画楼问他,他斜长眸子微垂,声音细若蚊蚋:“前年中秋的时候去五爷爷家,桃溪姑姑教过我……现在一个都不记得……”
慕容家人丁众多。是霖城数一数二的大户,慕容画楼根本不知道五爷爷、桃溪姑姑是何方神圣,也不想打听。她搬过琴凳坐下,鹅huáng'sè披肩垂落在ru白色琴凳上,异样鲜艳。
她轻轻拍了拍琴凳,让慕容半岑坐下……
慕容半岑微讶,直到瞧见她眼中的鼓励,才怔怔坐在她身边,惊诧问道:“姐姐,你会弹琴吗?”
“有何难?”画楼眉眼飞扬。
身后扑哧一声。白云展已经步入餐厅。听到画楼的大言不惭,他支肘在钢琴上,“有何难?真不怕闪了舌头……”
画楼故作微恼地睥睨他。
白云归也下了楼。
瞧着慕容画楼端坐琴凳的模样,鹅huáng'sè的披肩流苏曳曳,鬓角那株白茶开的丰神烈烈,她的青丝泛出墨玉般淡淡光泽。
那窈窕背影,恰似盛开的玉兰。
“好好弹,大清早敢rou'lin我的耳朵;
。军法从事!”白云归心情不错,调侃道。
白云展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他知道画楼没有学过钢琴的。
慕容半岑有些紧张,忙拉慕容画楼起身,却被她纤柔手指摁住。
“半岑,你跟着我学……”画楼手指轻柔,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游走。一串《梦中的婚礼》曲子溢出,轻柔舒缓流淌。
白云展微讶,笑道:“不错啊……”
白云归接过女佣端上来的稀饭,低头吃着,简单的音符却让他的勺子微顿。
慕容半岑惊喜望着她,“姐姐,你真的会?”
“当然会!”画楼含笑道,“这种小把戏。学过乐器的人都会……”她故意说得轻巧。不仅仅是为了鼓励半岑,更多是为了混淆视听。
白云展不服,叫嚷道:“别得意!你敢不敢再多弹几个音?”他没有学过,却也是听闻钢琴最难学的。
她挑眉,灵巧指尖在琴键上跳跃。一曲梦中婚礼的曲子越来越高昂,喜悦中透出轻快,为深秋清晨添了一缕明媚。
流苏穗子随着她手指款摆,腰身更加曼妙婀娜。
大约一分钟,乐声渐缓,她笑容恬柔冲白云展挑衅:“五少,有何难?”
白云展沉浸在片刻钢琴声带来的欢愉里,直到她扬脸笑,才恍然回神,满眸惊愕,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白云归不动声色,眸子微敛,唇畔勾起一抹淡笑。
如精灵一般的孩子,她到底是谁?这般娴熟的钢琴造诣,没有从小打下的基本功,是不可能弹得这般行云流水。
你越是怀疑她,她越是让你觉得不可思议。聪慧过人的她,岂会如此鲁莽爱表现?她不过是在声东击西,让白云归顺向、逆向的思维都受到前所未有的颠覆,脑袋里混沌一片,猜不出她的意图来。心底闪过一丝笑意:有趣的姑娘!
白云灵起床的时候,楼下琴声早已止歇。
“夫人何时学的钢琴啊?”白云归漫不经心问道。
她则茫然,坦荡笑道:“不记得了……”
白云展微恼:“怎么可能不记得啊?大嫂,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连自家人都不肯告诉!”
“我告诉了你,对你有什么好处?对我有什么好处?”画楼支颐浅笑,“男子汉大丈夫,这样八卦!”
白云展气结。
白云归倒是啼笑皆非,这倒是堵住了他的口。回头他要是再问,只怕会有更加刁钻古怪的话出来:军人如此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