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很肯定的颔首。
“妈……”白清歌只有十八岁,一直在父母疼爱下长大,不谙世事的天真,从来不参与父亲的生意。
父母让他和妹妹自由自在享受童年的单纯光阴。
母亲突然像交代遗言般,把家事托付给他,让白清歌发懵。
“妈,日本人不可能打到新加坡来吧?”白清歌顾左右而言他,“新加坡是重要的海港,英国在这里有飞机、有舰队,沿海都架了大炮,不可能被日本人侵占的。我跟您回国找爸爸……”
画楼定定望着儿子,半晌沉默不语。
高平莎瞧着画楼,便知她固执,道:“姐姐,既是这样,我跟您一起回去……清歌,你听你妈的话。”
她得知白云归回国,心急如焚。那么半岑回国,平莎同样担心。
可她跟画楼不同。
枪炮阵里,画楼能自保,高平莎却要成为拖累。
“平莎……”她的声音有些哀痛,“这场战争四五年才能结束,谁留下来,谁埋骨他乡都不能预料。我们至亲的人只有这些。不能全部毁在这场战争里。你若是真的爱半岑,照顾好他的骨肉和他的老母亲。”
然后她微带怅然看了眼清歌,“平莎,你和清歌等在新加坡。我三个月没有回来,你帮着清歌把白家的人都送走,就回美国去。我保证半岑和苏捷没事。新加坡的华人一直支持祖国抗日。要是新加坡沦陷……”
白清歌脸色骤变。
万一新加坡沦陷。日本人不可能放过他们的,特别是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华侨人家。
父亲是军人,民族危难之际,他不可能躲在海港享受宁静。不可能只出钱财;妹妹学医,战场后方医疗简陋,急缺医生护士,她又是一腔热忱,烈骨铮铮;母亲爱父亲,父亲回国。母亲不可能安心呆在新加坡。
可家族亦需要保护。
有人为了大的家族牺牲。有人就应该为了小的家族坚守。
“妈。我留下来!”白清歌肃然道,“您放心去吧!”
高平莎艰难沉吟。好半天才道:“我相信您,我留在新加坡。”她还有孩子,还有生意。
半岑回去了,自己跟回去,真的就能保护他?
不,还会把自己赔进去!
为何一路匆匆跟到新加坡,到此刻才想明白这个道理?人焦虑的时候,总是缺乏理智。
慕容画楼此刻,是不是也这样?
高平莎还想劝,触及画楼那双杀伐予夺般冷酷的眸子,话就咽了回去。
她是听不进的。
管家帮她准备行李,买好了三天后的机票。
此去国内,画楼不能肯定自己会很快回来,把家托付给儿子,仍需要叮嘱一番。
她找了白嗣立和白云展,对他们道:“日本人的野心是整个亚洲。英国占据新加坡,扼守住马六甲海峡,就阻碍了日本的大计。日本人想把统治亚洲,就要把英国人赶走,新加坡是日本必争之地,这里迟早会沦陷……”
白嗣立微微蹙眉。
白云展不以为意,画楼话音未落,他抢先道:“大嫂,你也太多疑了。倭人能把英国从新加坡赶走?”
“当然!”画楼面容一肃,“新加坡对于英国是锦上添花,他们不会全力阻击日本。你要知道,新加坡的英国人是少数,要是日本太过于顽强,他们就没有必须牺牲兵力。”
白嗣立遽然看着画楼,眉宇间有了几分慎重。
大哥曾经是显赫一方的将军,这些话大约是大哥告诉大嫂,大嫂再告诉他们的。
为何要告诉他们?
白嗣立眼眸里的狐惑一闪而过,画楼已经开口道:“你们大哥回了国内。”
白云展啊了一声:“炮火连天的,他回去干吗?”
“抗日!”画楼声音没有一丝纹路,眼眸却闪了闪,“素约也回去了……你们大哥身体不好,不适合征战,我要去找他。原本这些话我想年底再说,现在告诉你们,只怕你们不信。二弟,你把家里的橡胶园都卖了吧,要是日本人打进来,那些橡胶园就一文不值……现在出手,能卖到好价钱,等仗打完了,这些资本够咱们东山再起。”
白嗣立难以置信看着她。
如今最好的生意就是橡胶园。卖橡胶园,等于把银子往大海里扔。
白云展同样惊讶不已。
画楼又把卖庄园的话告诉了龙永和李方景。
除了白清歌,其他人都不以为然。
三天后,画楼带着小巧皮箱,只身回了国内。
白云展把她临走前告诉他们卖橡胶园的事说给瞿湘听。
瞿湘愣住,细细思量画楼的话,然后慎重道:“云展,咱们的橡胶园,都卖了!”
白云展失笑:“你也疯了?现在橡胶园日进斗金……”
瞿湘没有笑,很认真道:“听我的,好不好?我们卖了橡胶园和生意,去英国!大嫂说的不错,日本人会打进新加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