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素色,落落雪声覆盖在瓦檐上,屋檐侧沿还挂着一排的冰溜子。
此时已经接近夜半。
剩余的侍女小厮早就乐呵呵地拿着宋澜衣发得红封回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宋澜衣和王管家两人。
王叔一边嚼着饺子,一边还摇头晃脑地喝着酒。
醉眼朦胧间,他的口中还哼起一段没有文字的古老歌谣。
那歌谣响起的刹那,宋澜衣甚至有种闻到了一种松木香气,有置身于松柏林海中的错觉。
如同一个浓稠似墨的长夜里,狂风卷动树木,针叶林发出簌簌的声响,夜空中,是鹅毛一般的大雪,远方是旷野和重山,以及被群星环抱的苍茫孤远。
只是唱着唱着,王管家两颊升起醉态,他突然眼中含泪,「老严啊,你们要是没那么快走就好了。好日子……都在后头呢。你们且看着吧,这世道,总有一天会越来越好的。」
宋澜衣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直到王管家倒在桌子上,鼾声大作的时候,她才默默拿了一床毯子,铺在他身上。
正当此时,整个定远城内,忽然响起一阵钟声。
当钟声余韵彻底消失的时候,夜空中陡然升起一枚忽闪忽烁的炮筒,当炮筒升至顶峰时,烟花骤然炸开,一幅书墨山水图以占据整个视野的霸道姿态,在夜空中亮起。
最为神异的是,那书墨山水图居然还能徐徐展开,同时,在无数烟火炮竹声中,传来明王低沉微哑的声音——
「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我朱明镜在此,谨祝各位,在未来的一年,杀得妖蛮闻风丧胆9
宋澜衣:……明王的演讲水平,和他的性格果然成正比。
别指望一个平常就沉默寡言,很少讲话的人,能够在这个年节说出什么喜庆的话来。
不过宋澜衣听着城内的欢呼声,嘴角还是不由得浮现一缕笑意。
这就是定远城,大乾版图的最北极点。
这里的人们勤劳肯干,老实忠厚,纵然那些读书人与她有过节,但是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
真要是一点摩擦都没有,宋澜衣反而要怀疑真实性。
宋澜衣穿越至今,不过短短几个月,但偏偏在这跌宕起伏的日子里,感受到了一种归属感。
她的脑中突然冒出了苏轼的那首诗——「试问岭南好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来时之路不可回转,去时方向不可寻觅,只求在来与去之间,寻找到安心之处。
这便是故乡。
前世是故乡,这一世,同样也是故乡。
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当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声急促尖锐,让人听得心中一跳。
就连已经呼呼大睡的王管家,此刻也猛地睁开眼,忽然惊醒。
他还有点酒醉,大着舌头,「发生甚么事了?」
宋澜衣思路被打断,一回神,愣是想不起忘记的事情,有些恼火。
她看都不用看来者,就知道是谁。
「朱序临,你再来烦我,你别想过年了。」
敲门声一顿,然后门外就传来焦急的呼喊声,「澜衣,诗会,诗会啊!你忘记那个诗会了吗?」
宋澜衣自从文名远扬,接到的诗会帖子不计其数。
其中更是有来自蜃境的邀请,与大乾各地的天骄切磋。
但是宋澜衣除了必要的,一个都没去。
就算去了,也大都是吃瓜,看戏再疯狂吃瓜。
直
到吃到肚皮溜圆,宋澜衣才拍拍手,翩然离去,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