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更笑着摇了摇头道,“圣上,您误会臣的意思了……臣所说不妥并非是指让血衣侯去做这办案钦差不妥,实际上,不论是血衣侯,又或者是刑部主事宋尚天,在侦办案件方面都很不错,他们二人中随便是谁去办案都能很快破案……只是,他们要侦办的案件绝不能是大鸣湖案!”
庆帝眉头微微一皱,眨了两下眼睛道,“哦?莫非左相是想亲自去办这案子?”
“辅佐圣上治理国政,臣行!侦查案件,缉拿凶手,臣并不如那两位少年郎……”魏长更又一次摇了摇头道,“臣的意思是,这案子不能查,谁都不行!”
其他臣子们皆是一惊,满头雾水地看向魏长更,搞不懂一向狡黠的左相今日为何如此反常,顶撞圣上也就罢了,或许是为了诤臣之名,但不该说出不能查案这种极其危险的言论。
这两日诸多大臣基本也都了解了大鸣湖案子的情况,在圣上祭奠那位远王殿下之日,大鸣湖上忽然浮起一具男尸,周身无血迹,无伤痕,只有头发里残留着些粘稠的不知名液体。
坊间流言四起,互相辩驳之后,只余下一种猜测,大鸣湖的龙王又出现了,吞了那名男子,但因为某种缘故,或许是昔日那位远王殿下的英灵,或许是畏惧当今圣上的神武,又或许是觉得不合胃口,总之最终又把那名男子吐了出来。遗憾的是,那名男子已经憋死在龙王肚子里了。
所有大臣都清楚圣上对大鸣湖的重视,就像重视昔日那位远王殿下一般,诗文中有个说法叫寄情于物,大鸣湖就是那个承载圣上与远王殿下父子之情的物,涉及到大鸣湖的案子岂能不重视?更何况还可能涉及当年的龙王案件,怎能不一查到底!
左相魏长更不可能不明白这些,如此还要说出不查大鸣湖案的话,只有一个可能,这件案子可能牵扯到左相自己。回想昔日龙王案的情景,一些老臣想到某种可能,不由地后背一凉,登时挪动一点点步子,刻意做出和左相保持距离的模样。
庆帝却并没有恼怒,直视着魏长更的脸颊道,“左相何出此言啊?出了人命,怎能不查呢?”
魏长更轻声答道,“圣上想要查,可以私下查,明面上,下令让京都府衙装装样子即可,等到人们对这件事的兴趣没那么浓烈之后,再给出一个答案,可以是失足落水,也可以是自寻死路,如此京都依旧是岁月静好……”
谢忠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魏大人糊弄百姓真是有一手,好一个岁月静好啊!不知道危险,就能说是没有危险,很高明!我只是实在想不明白,这案子有什么不能公开调查的,死的不过是一个船夫,莫非这船夫是你魏家的奴仆?”
另有一名官员随即跨出队列,躬身道,“圣上,臣听闻那名死者与左相的公子有些关联,此案可能是那位公子骄横行凶,恳请圣上彻查魏府,羁押左相之子魏定邦!”
接着又有两三名官员附议,并且将魏定邦与黑脸船家有关联的证据呈了上去,太和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那些中立的官员已然看出了一点苗头,今日讨论办案钦差人选乃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左相与右相之间的一次争斗。
庆帝翻看了两眼那些所谓的证据,随手将其扔到旁边的黄缎木几之上,大有深意地看向魏长更,语气平和道,“左相有什么想说的吗?”
魏长更淡定自若道,“回禀圣上,死者确实和吾儿定邦有些来往,不过仅仅限于做生意的层面上,既是生意伙伴,又怎么会杀了对方,一损俱损呢!更何况,案发之日,吾儿定邦在太常寺中筹办接待唐国使团的事宜,有太常寺一众官员作证!”
话音未落,太常寺卿吴承之跨步出列,对着庆帝躬身行礼道,“臣愿为魏公子作证!”
站在谢忠那一列的某位官员忽然道,“或许就是生意上的纠纷,比方说利益分割上面的矛盾,魏公子自然不会脏了自己的手,但主使之人未必就不是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常寺卿吴承之当即反驳道,“魏公子近日都在忙碌接待唐国使团的事宜,连见都没有见过那名死者,何来的什么生意矛盾!”
庆帝轻咳一声,打断那几名官员的争论,微微笑道,“好了好了,不必做这些无聊的争论,吵得朕的头都大了……”斜眼看向魏长更,“朕想问的是你有没有关于为什么不能明面上查这案子想说的,并非让爱卿为自己的儿子证明清白。”
魏长更沉默了少许,微笑应道,“臣想说的话,谢大人已经帮臣说出来了。”
谢忠拧着眉毛看向魏长更道,“我方才说了很多话,你是指哪一句?”
魏长更轻笑一声,语气冷淡地吐出一句,“死的不过是个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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