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颇厌恶这小子,但这会儿看了他下意识的表现,到觉得这小孩也不是真那么无可救药。
世上哪有什么完人,谁还没点私心?
辛宝儿嘴唇发颤,声音都在发抖,小声道:“牛大哥,我,我想把我家的茶舍,赎,赎回来。”
那三个黑衣汉子都一怔,为首的那个上下看了看辛宝儿,哈哈大笑。他身量不高,但很壮实,一身黑色短打,袖子挽得很高,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裤子有点短,露出小半条小腿,一看就满身的煞气。
“小子,你可真有意思。”
牛哥笑了半晌,眼神略带几分轻蔑,不过到也不至于十分恼怒,“行啊,你出一千贯就得。”
辛宝儿登时愣住,失声惊呼:“可,可我抵的价才两百五十贯1
如今京城房价是不便宜。白云茶舍又是好地段,虽然面积不大,却也算值钱,若是正经卖,以这房子的面积看,大约能卖个三百贯左右。
辛宝儿是先借了钱,一时又没办法把房子倒手,这才亏了些抵给了严老大,他到底是怕严老大怕得厉害,便是知道吃亏,也咬牙忍了,好歹吃得亏也不是特别离谱。
白云茶舍比较陈旧,真要卖,牙行那些牙人们必要压价,若是压得狠些,说不得还比不上严老大给的钱多。
牛哥一听,笑得不行:“怎么,你还想再出个二百五十贯,就想收回这茶舍?”
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到还是不恼,只笑看着辛宝儿:“你这想法可有些不像话,我们严哥是正经人,向来讲理,现在我就给你算一笔账,省得你说我们坑你。”
牛哥掰着手指头算数,“当初为了得你这茶舍,我们严哥亲自出马动脑子来盘算这事,亲自把钱借给你,又盯着你追债,之后这茶舍到手,更是我严哥亲自过来盯着拆这地方,我严哥什么身份?让他为你费这份心力,费这力气,还做了这么多粗笨的活计不说,更是不小心踩失足扭伤了腿脚,受了伤,这一受伤,就耽误本来定好了的生意,很是亏了一笔银子。”
辛宝儿听得发呆。
牛哥笑眯眯地道:“你算算,我严哥为了这事忙忙活活,前前后后忙了大半年,就算一个月五十贯的工钱,这就得给三百贯,治伤费,要一百贯吧?耽误生意的,起码算个两百贯。这加起来就是六百贯,还有你当初抵了两百五十贯,如今要赎回去,总要加点钱,我们这么多弟兄忙活了这么半晌,总不能做白工,加个五十贯,一点都不多。”
“一千贯,你拿来,茶舍就给你,如何?”
辛宝儿软软地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牛哥。
别说一千贯,如今他连两百贯都拿不出。
他半晌没说话,整个人都傻祝
牛哥嘿嘿一乐:“我真是佩服自己,天底下还有我们这么讲道理的人么?”
顾湘噗嗤一声,一边笑一边点头:“的确够讲理的,讲理好,我就喜欢讲理的人。”
牛哥长眉一挑,看向顾湘,隔着灯火,又是夜晚,他看顾湘有些模糊,只觉得略眼熟,到没在意:“这笔生意,你做是不做?”
“做。”
辛家没人吭声,顾湘却是大大方方地笑道。
辛老板吓了一跳:“万万不可。”
顾湘失笑:“有什么不可,我就喜欢同讲道理的人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