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方素女眉眼间流露出些许冷意。
她师父只教她赶尽杀绝,可没教过她手下留情。
长剑的剑光,已映得顾湘的眉心处浮出一层清光,方素女也做好了一击即中,远遁千里的心理准备,但她的思绪还在想退路,眼前却忽然黑下来,面上剧痛,最后映入眼帘的,仿佛是一把扫帚?
也好像是一根擀面杖?
再不然,似乎是花农用的小铲子?
或者别的什么。
方素女脑子昏昏,觉得自己的眼睛坏了,要不然就是脑子坏了,或者别的什么坏了,否则她怎么会看到左右冒出这么多乌泱泱的人头,人出来也还罢了,这世上别的都不多,就是人多。
可为何这所有人都神完气足,论武功都能胜过她十倍百倍甚至更多,为何她心头发颤,浑身发冷?为何她心底深处窜起来无边无际的恐惧?
方素女倒在地上,面颊不知被什么东西剐蹭了一下,或许是扫帚?整张脸皮都火辣辣的刺痛。
她茫然地伸手摸了下,手上湿漉漉的,拿到眼前竟全是血……
“嗝1
方素女陡然打了个嗝,紧接着便有些止不住,一个接一个地打,一打嗝,肺腑间便剧痛起来,面孔都有些扭曲。
她使劲睁开眼,入目的是好几个穿着打扮像小厮,像花农,像家丁的年轻男子——
从‘顾记’大门里,大门外,各个角度走出来好些人,有几个手里还提着簸箕。
走在最前头的‘小厮’,手里的扫帚上隐隐有血迹,他似乎有些不高兴,眉头蹙起:“现在不只是枣树了,还要赔扫帚。”
‘顾记’门前乱糟糟的,顾湘到被挤到后面去,此时打眼一看,有些哭笑不得。
若不是今天闹这一出,她也不知自家竟是如此的藏龙卧虎。
方素女心呆呆地看着天,一张口喷出血,这回是肺腑重伤之下出的血,是真伤得不轻。
雪鹰此时才出门,也有点不高兴,总觉得这帮人抢她的活,只看了方素女两眼,确定她是没了反抗能力,就坐在一边,哼了声:“花圃的杂草不用锄?柴火够用了?”
一众小厮们登时想起自己的事,顿时一哄而散。
狄雅怀嘴唇抖了下,又说了句:“手下留情。”
这两句手下留情,他说的基本都是同一个意思。
作为知道顾湘的身份,也见识过雪鹰战斗力的人,狄雅怀从来不觉得方素女能有半点胜算。
顾湘莞尔,先过来同狄雅怀见礼,笑道:“有日子不见,狄小将军可是越发清俊了些。”
狄雅怀也忙笑道:“着实是因着公主不在京城,我分外想念,掉了些分量,才显得俊吧。”
两个人隔着方素女寒暄了几句,狄雅怀才苦笑:“是她冒犯了公主,不过还请公主看在安国公的面子上,手下容情几分,好歹留她性命吧。”
公主?
方素女精神涣散,她知道那场册封礼的,此时她似乎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无数砍柴的,扫地的,锄地的下人,拿着扫帚,锄头之类,将她的自尊,骄傲,悉数碾碎的情形,一时间连到了嘴边的话,竟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