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肩膀颤了一颤。</p>

“……艾瑞克？”</p>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向我。那双熟悉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陌生得让我无所适从的东西。</p>

“是我，父亲。”</p>

我茫然地与他对视，努力地想要读懂那双眼睛里的情绪。</p>

父亲啊，究竟是什么，让您如此忧虑？</p>

然而父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抱了抱我，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有什么话想对你母亲说的，告诉我，我会替你传达。你母亲她很担心你。”</p>

“……”</p>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p>

我抱了抱父亲，感觉心里有点酸酸的。</p>

“快别说傻话了，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你怎么进来的，还是怎么出去。”</p>

我还要说些什么。一旁的卡洛因忽然拔剑出鞘，神情肃穆。</p>

“抱歉打扰了陛下，有十个以上的人物正向这里围拢，脚步声均匀缓慢，据我判断，应该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请问这是您本人的安排吗？”</p>

“已经被发现了吗……”</p>

有那么一瞬间，父亲仿佛颓唐了许多，但只是一瞬，他似乎很快强打起了精神，询问卡洛因是否知道对方的来意。</p>

“空气里隐约传来不寻常的烟味，恐怕是御书房的某个地方起火了。”</p>

我惊讶地看了卡洛因一眼，这家伙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和沉静的模样，我都快忘了她工作时气场全开的样子。</p>

她现在的状态总让我想起小时候父亲嘱咐我的话，“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无条件地相信卡洛因，唯有她，是守护王室最锋锐忠诚的一柄利剑。”</p>

“有把握吗，卡洛因？”</p>

父亲走到卡洛因的身后，担忧地望向紧闭的书房大门。</p>

“抱歉陛下，现在还不好判断。”</p>

卡洛因似乎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语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p>

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种不必多言的默契，我已经习以为常，卡洛因长我几岁，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从我记事起，他们两人就已经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很小的时候我还嫉妒过卡洛因，觉得她比我更像是父亲的亲生孩子。</p>

长大后我才理解，父亲似乎一直在保护我远离某些东西。</p>

我也拔出剑，调整了一下气息，为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战斗做好准备。</p>

卡洛因走在最前面，推开了书房的大门。</p>

空气里的烟味顿时重了许多。</p>

有七八个人拿着武器守在门外。门一开，当即有人挥剑刺了上来，卡洛因侧身避过，然后一剑划开了对方的喉咙。</p>

我箭步上前，挥剑将三人纳入攻击范围，我没把握以一敌三，因此并不急着进攻，只是全神贯注地与他们周旋着，替卡洛因分担一些压力。</p>

卡洛因的剑势矫若游龙，不出半个小时就迅速地结束了战斗。</p>

待卡洛因加入我这边的战圈，胜利的天平毫不犹豫地向我们倾斜。整场战斗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p>

烟越来越浓了。</p>

“唔咳咳咳……”</p>

听到父亲痛苦的咳嗽声，我赶回他身边，和卡洛因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p>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p>

卡洛因担忧地望了一眼起火的房梁。</p>

“咳咳咳……地图……带上箱子里的东西。”</p>

老国王被烟呛得厉害，说出这句话仿佛花费了他很大的力气。</p>

我几步冲到大木箱的边上，来不及多看，把箱子里的几卷东西一股脑地拿了，急急忙忙地扶着父亲要往外跑。</p>

噬人的火舌不断地扑上来，眼睛被烟熏得眼泪滚滚而下，视野里不是黑就是红，好不容易看见不远处敞开着的偏门，以及守在门前的士兵。</p>

卡洛因冲上前去，一边躲避着火焰，一边迅猛地撂倒大半的士兵，还剩几个站在她身后的，毒蛇般伺机而动。</p>

“给我滚开！”</p>

我拔剑冲上前，可能是危机激发了我的潜力，又或者这些士兵早已被滚滚火舌吓灭了胆气，我轻而易举地将之斩于剑下，当我回头要找父亲的时候，却看见熊熊燃烧着的房梁从天而降，而我无辜的父亲正站在下面，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要咳个惊天动地。</p>

“父亲——”</p>

我从来不知道火焰吞噬一个人的速度这么快，甚至来不及完成一场眼神的告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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