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暖手的小铜炉，坐在宽敞豪华马车中看着外面的人群，蔡琰才算找到一些熟悉感：就说嘛，眼前这个胖子叔父，怎么可能一下变得勤快起来？</p>

差点让自己，都有些认不出。</p>

“报简，汝南名士许文休亲笔所撰，朝廷特许的宫门刊物。家国兴亡，匹夫有责，快来买一份。”</p>

就在此时，马车外的吆喝声响起。听宣传语就知报简这一事物，已由偷偷摸摸的营销号，变为朝廷认可的公众刊物。</p>

老董掀开车帘，熟练地掏出两枚五铢钱：“来一份。”</p>

说完拿起木简，神色便有些微愠：“文优办事还是拖沓，不就从青州东莱郡那里绑个人，居然如此麻烦。”</p>

“绑，绑人？”正看着窗外的蔡琰猛然一惊，诧异问道：“叔父要绑什么人？”</p>

“哦……”老董一边看着报简，一边随口回道：“那人你应该也听说过，是个造纸的，叫左伯。”</p>

“左子邑？”蔡琰更加不解，道：“此人乃世之逸才，所造纸张厚薄均匀，质地细密, 色泽鲜明，人称‘左伯纸’, 父亲酷爱之。”</p>

“嗯……”老董点头, 还是全神贯注地看报简。</p>

蔡琰不由有些急了, 道：“叔父，此等逸才公车征辟来不好么？既显出叔父爱才之心, 又光明正大……”</p>

“征辟来的，哪有绑来的香？”不待蔡琰说完，老董已摆手打断。</p>

蔡琰顿时被噎得有些想挠他：你坑人上瘾了？……不来点儿阴间的手段, 浑身就难受是不？</p>

老董则白了她一眼，懒得解释：公车征辟这途径，已让士大夫玩儿坏了。越被征辟他们越端着，士林反而还一片颂扬。</p>

然后青州那片儿，还是孔融的地盘。</p>

那家伙可是彻底的顽固派, 废立皇帝时就指着董卓的鼻子骂娘。若大张旗鼓征辟左伯, 孔融必然会从中阻挠。</p>

如此还不如直接去绑架, 既能开拓下绣衣使的业务范畴, 也能给那些端着的士大夫一记闷棍。</p>

“叔，叔父绑架左子邑意欲何为？”见老董不接话茬儿, 蔡琰又换了个话题。</p>

终于有一次, 老董能用关怀智障少女的眼神儿看蔡琰。狠狠看了好一会儿后，还故作关切道：“侄女，用不用叔父给你找个侍医看看？”</p>

“实在不行，派人将华神医也绑来，给你做个开颅手术如何？”</p>

“叔父！……”蔡琰这才醒悟，娇嗔着回瞪老董：绑左伯过来当然是为了造纸, 难道还能让他过来拉磨？</p>

呃……这也不好说。</p>

若左伯不识抬举, 依老董的性子，真有可能做出这等事。</p>

“侄女的意思是，叔父为何会突发奇想造纸？”忍不住捶了老董一下，蔡琰又欲盖弥彰纠正。</p>

老董将手中木简递给她，问道：“这木简价值几何？”</p>

“一枚钱。”家里采买都由她负责，蔡琰当然知晓木简的价钱：“这样的木简，应该是取自十五年到二十年生的白桦树。”</p>

“又经选、裁、煮、烤四等工序精心制作，颇耗人工时日，定价一枚钱很合理。”</p>

“还是贵了。”老董摇摇头，道：“前汉时已有纸张出现，至和帝时又有蔡伦改良造纸术, 扩大了造纸的原料。”</p>

“然时至今日, 仍未出现能够替代竹简的便宜纸张。老夫思来想去，唯有左子邑有此才能，想着将他绑来钻研。”</p>

说着认真看向蔡琰，道：“唯有将承载文字之物的价钱压下去，才能有更多的黎庶百姓读书识字、开启民智、宣扬教化。”</p>

若做成如此功业，民心值定然不菲。</p>

当然，中间还需研究油墨，以及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技术。</p>

不过，酒要一口一口喝，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就先从绑架左伯开始。</p>

“叔父……”</p>

又一次被老董胸怀智谋折服，蔡琰……当时更郁闷了：为何明明是造福世间的好事儿，到你这儿非得整些阴间操作？</p>

还百姓之田这样，改良造纸术也这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