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胡三娃家里养着一百多只黑山羊，天黑下来的时候黑山羊已经全部入圈，羊圈就在房子后边，所以满院子里飘着一股羊骚味。</p>

林远山走进院子里，看到院子里支着一口大锅，锅里热气腾腾，胡三娃已经大家煮了一锅羊汤，魏宝林已经在一边端着一个大碗哧溜哧溜地喝着羊汤，热汗从他已经光秃的头顶上冒出来，看样子这锅羊汤是很够味的。林远山是一个闻不得羊骚味一口羊肉都吃不下的人，但今天他已经无处可逃，他的衣服头发已惹上了重重的羊骚味，尽管他躲进了里屋也无法阻止这种难闻的骚味钻入他的鼻孔。</p>

“这地方，真够呛的。”林远山用右手捂着口鼻，一脸苦想地看着郑和平说。</p>

“一个小时后就适应了，二十年前我被乡政府派进村里蹲点，曾和一窝猪做了两个月的邻居，那个味道更重，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吃猪肉了。”郑和平笑着回忆了一段年轻时当村干部的经历。</p>

林远山晚上只吃了一个白面馒头，喝了一大碗白开水，然后就躺在胡三娃家的大炕上了。要说躺在大炕上睡觉是最安稳的，林远山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个时候他想到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回去看母亲了，于是给妹妹林远琴打了一个电话，妹妹在电话里说母亲近期身体不错，每顿饭能吃半个馒头。听到母亲身体不比较平稳后林远山放心了，他准备清明节防火任务完成后就回林顺看母亲。</p>

给妹妹打完电话后林远山开始翻看和回复手机信息，当看到罗小娟的头像时他发现罗小娟有信息给他，打开看也没看到什么文字，只看到一幅照片。照片来自医院的病房，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正躺在病床上输液，林远山看到这个男孩的面容很熟悉，想了想发现这个男孩就是何彬发给他的那张照片里的男孩。</p>

“这是你儿子吗？生病了？”林远山给罗小娟发了一个信息。</p>

“是。”罗小娟很快就回复了。</p>

“感冒了？”</p>

问到这里罗小娟不说话了，这时杨凡同朱兵他们都挤到了大炕上来，王欣也正要挤上来被朱兵拦住了。</p>

“你到另一屋去吧，这里已经挤不下了。”</p>

“另一屋也挤不下了。”</p>

“那你只能去羊圈里睡了。”</p>

“哈哈哈。”</p>

朱兵的话引起一阵哄笑，而林远山好像不在现场似的完全没注意到站在他面前的王欣，他一会看一下手机，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p>

胡三娃搬进来一扇废弃的门板放在地上，上面又铺了一层旧棉被，这样算是给王欣安置了一个床铺。</p>

“死人才睡门板呢，这也太不吉利了吧。”王欣拒绝了这块门板。</p>

“要不你到炕上睡，我睡门板，我不讲迷信。”朱兵从炕上跳了下来，“在部队野营的时候我在坟地都睡过，连个鬼也没看到，所以什么神呀鬼的都是迷信。”</p>

“兵哥就是胆子大，佩服！”王欣高高兴兴地上炕睡去了。</p>

第二天早晨，雨如期而至，防火队员们是披着雨衣出门的，走前胡三娃还对他们说“有天公替你们防火你们就在我家休息一天吧。”</p>

“那不行，防火是硬任务，我们不能脱岗。”林远山回了一句踏着泥泞的乡间土路朝山上走去。</p>

雨不大却淅淅沥沥下了一天，路过一个坟头的时候林远山听到一个女人嘤嘤地跪在地上哭着，坟前摆着一盘水果和一碗面条。林远山走过来察看了一下，没发现有纸张和火柴一类的易燃物，而在他刚走过去十多米，听到跟在他身后的朱兵呵斥了一声：“拿过来！”林远山回头，看到女人用手紧紧掖着穿在外边的雨衣，朱兵却扯着女子的雨衣想要扯下来的样子。</p>

“怎么回事？”</p>

“她把纸藏在衣服里了。”</p>

林远山走近一看，果真看到一截黄色的纸从女子的领口处露了出来。</p>

“大姐，你还是把纸拿出来吧。”</p>

“这天气又不会引起火灾，我保证点着以后现场就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