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面跟着收留我的商队去了西域,去年实在是想我哥,便到府城这里来探寻一番。”</p>
“却也没他的踪迹。”吕三桂三言两语将这几年的遭遇讲了一遍。</p>
杜文秀却听得心里发酸。</p>
这两兄弟彼此挂念,二顺为了让三桂堂堂正正的活在人世间,自家回家背负了全部的罪责。</p>
而三桂看样子像是发了家,又不忘回来寻找哥哥,叫他一道儿过好日子。</p>
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厢正悠然喝茶的陈文举,这人一脸惬意,好似杯中茶是世间难得好物一般,也不留心他们这边故人相见。</p>
到底是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后人,分寸拿捏得刚刚好。</p>
杜文秀低声将二顺投案之事与三桂大概讲了,三桂自也反应过来。</p>
这是自家哥哥为了保全他,而舍了自己。</p>
一时间情绪上涌,难以自制,偌大个男人,缓缓依着窗户蹲了下去,抱着头竟“呜呜”压抑着哭出声来。</p>
陈文举吓了一跳,跳起来瞪眼直勾勾地瞧着杜文秀:“杜娘子,你怎么把他骂哭了?未免太过冒失了些吧?”</p>
杜文秀叹了口气,也不好去拉他,只得走到陈文举身边坐下,与自己倒了杯茶。</p>
然后在陈文举困惑的目光中慢慢解释道:</p>
“不是我骂哭他,他原是我家夫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因事才在外漂泊,这回遇见,说起家里有人故去,这才情难自抑......”</p>
“哦,原来如此。”陈文举恍然大悟,看向吕三桂,又凑近杜文秀压低声音道:</p>
“既是故人,那咱们这回想买西瓜之事,是不是十拿九稳?”</p>
杜文秀轻轻点头,使了个眼色与他,只低头喝茶。</p>
陈文举心下了然,喜形于色。</p>
吕三桂那厢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才被陈文举连哄带劝扯到桌边坐着。</p>
“哎呀,这说起来也是巧,都是故人,那还有什么不好说的。”</p>
“既是嫂子亲来,我吕三桂自没什么不能好好谈的。只是这会子夜已深,人也困顿,不如嫂子先去歇着。”</p>
“等明日一早,用过早饭,咱们再坐下来好好儿说。”</p>
吕三桂说到这,又顿了一顿,道:“嫂子放心,若是见了嫂子我还要走,那我吕三桂以后是做不得人哩。”</p>
杜文秀笑着应了,这才和陈文举一道出了这间房,各自回房歇息不提。</p>
阿洛见她才出去一时便回来,还道事已谈妥,明日一早就可以回去了。</p>
却听她说那卖西瓜的商人原是故人,见了自己便不再跑,约好明日一早去谈。</p>
“这样也好,到底是个独身妇人家,与两个大男人深夜在一间屋谈事情着实不像。”</p>
阿洛说者无心,杜文秀听了也只是摇头叹息,自古女人做生意难,不就难在这里?</p>
但凡那西域商人不是吕三桂,若是自己顾忌着名声,这生意也就不用谈了,还巴巴得跑这么远过来,最后不过是白费力气。</p>
不过也得亏是他,看来自家这西瓜供应应是没有什么难处了。</p>
次日早早起来,收拾得清清爽爽,杜文秀带着阿洛和孩子来到了三桂的屋子。</p>
“这是我与方海的孩儿,小名儿叫海生,才出生还不过百日,你这做叔叔的,也该见见。”</p>
吕三桂慌忙起身,小心接过阿洛递到怀里的小婴儿。</p>
这轻不得,重不得的力道拿捏不好,不过几息,便急急递回给阿洛。</p>
又打从怀里掏出一枚水头足,做工精致的白玉观音吊坠,塞到孩子包被里,道是叔叔给的见面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