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存在了十七年,却只有一个人知道答案。</p>
可偏偏当年那个亲手将她丢掉的男人回答不上来。</p>
如果当初管家丢掉的是女孩的妹妹,或许她也会享受自己原本光鲜亮丽的人生,恨就恨在,她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一念之间。</p>
“你觉得自己错了吗。”</p>
“你后悔做这个决定吗。”</p>
女孩空洞的眼睛死死抓在男人脸上,执拗的想问出一个答案。</p>
管家的喉管已经被风刃割破,风沙伴随黏腻的血迹糊了一身,他倒在地上,被甩进一旁的花卉喷泉里,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微弱模糊的音节:</p>
“我……”</p>
他顺着怨魂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那座黑漆棺椁,里面是他呵护了一辈子的人,像女儿一样的存在。</p>
“嗯……”</p>
血红的利爪刺破胸膛,鲜艳的血迹顺着心脉喷涌,在他难耐的闷哼一声后陡然睁大双眼,在满脸的错愕中管家就这么咽了气。</p>
可是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问出自己想得到的答案。</p>
或许是觉得不重要了,也或许,是不敢面对心底的执念。</p>
怨魂煞没有感情,没有正常人的悲喜,因为他们已经死了,唯一的存在只是因为心中不甘过重,为了报仇而再生。</p>
正常的一般都会选择性忘记生前琐事,只会万般清晰的记着害死它的人的脸。</p>
管家死了,漫天的风沙终于停滞。</p>
迷雾散去,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模样,她跌坐在废墟之中,情绪崩溃的哭。</p>
女孩已经不是那般可怕的外表,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常人,身上穿了一件看起来很旧,带着几块方形补丁,却显得异常温暖的衣服。</p>
她的眼睛也不再空洞漆黑,而是变的圆而亮,被委屈的水光映衬,像是过了冰水的葡萄。</p>
随之,周身的环境发生变化——</p>
那座外观华丽的玫瑰别墅被整片移平,硝烟四起在散去后,在原来的位置凭空出现一座小木房,玫瑰迷宫变成了温馨的鸡圈与鸭舍。</p>
一切仿佛都回归了平静之中,但又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对。</p>
木房周围空无一人,牲畜的笼子里是透明的、一动不动的小动物,它们也不会张嘴叫,看起来就是假的。</p>
这里所有的景象,就像被定格在某处的静态照片。</p>
“这是她脑海里最深刻的样子。”邵砚说。</p>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这些是她生前死后最难忘、最执着的。”</p>
“她现在的年龄大小,是生前死去的时候。”</p>
有的人活到了十七八岁,但那并不是她的意愿。或许从她当年被管家从老妇人身边带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p>
身死与心死总归不同。</p>
司秣安静听完,手指蓦地动了动。他缓步走过去在女孩身前蹲下,女孩已经哭的撕心裂肺,好像要将所有的水都从眼睛里挤出来。</p>
司秣安静的为她擦拭着脸颊的泪珠,却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也擦不干净。</p>
“我来吧。”邵砚轻声说。</p>
等司秣推开后,他把女孩扶起来,温暖干燥的掌心覆上她满是沙砾泥泞的手,女孩哭声渐止。</p>
她得仰着脑袋才能看清邵砚的脸,但只一眼,女孩就笃定的说:“我记得你。”</p>
“你说,你是我哥哥。对吗?”</p>
邵砚淡然的露出一抹笑,说:“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