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沈之淮微微瞪着眼睛，全然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在不可抑制的颤抖。</p>

他进来的动作太大，速度太快，带来一阵彻骨的凉风。</p>

“啊，”司秣眨了下眼，手上的动作变得更慢了：“村长说知青点修好了，大家都回去住……”</p>

“大家都回去，所以你也要走？”沈之淮执着地问：“其实……”其实只要你不想，沈家也愿意一直收留你。</p>

“你想好了吗。”沉默几秒钟，沈之淮深吸了一口气，黑黝黝的眼神仿佛要把司秣身上盯穿。</p>

“知青点并非你想的那么好，就是一个窑洞一排大通铺，十几个人挤在一张没几米的炕上，晚上翻身都困难，而且还不会有热水让你洗澡……总之，不会比待在沈家更好。”</p>

沈之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只好胡乱的讲了一通。但每一句话的潜台词其实都是：你不要走，我不想你走。</p>

沈之淮以为自己说的够清楚，司秣应该会胆怯，放弃回去的想法。毕竟他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啊……</p>

而且，知青点没有沈之淮。</p>

这是最主要，最重要的问题。</p>

“你说的这么详细，怎么好像以前在知青点待过似的。”</p>

“你，你别岔开话题。”沈之淮眼神躲闪：“司秣，你真的要走吗？真的想好了？回答我。”</p>

司秣停顿的那几秒，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无形的火花电光火石般的炸开，犹如许久之前的第一天，少年倚靠在门框，垂睨下来的那薄凉一眼，一眼万年。</p>

沈之淮再没有任何时候比得过此刻的焦躁。就好像只要司秣点头，他就会失去什么似的。</p>

但沈家距离知青点也只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p>

可他们不能经常说话，不能住在一起，不能一起吃饭，洗澡。</p>

他会习惯吗？</p>

“之淮，你不想我走，对吗？”良久，司秣忽地开口了，眉眼间染上繁花般绚丽的笑意：“你若是不想，我就……”</p>

“怎么可能！”</p>

沈之淮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觉得被司秣那样看，有些心惊，好像整个人被看穿了心思，叫他慌不择路。</p>

导致他张口说的都是违心的话：“我就是给你分析一遍，走不走是你自己的选择。”</p>

“我怎么会，舍不得你……”</p>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他自己都没听清，以为是幻觉。</p>

沈之淮故作轻松，耸了耸肩：“我无所谓，你走了我们家还少了一张嘴呢，再说你那么麻烦的小少爷，照顾你我也……”</p>

“行了别说了，沈之淮你真的很唠叨。”司秣的包袱收拾完了，其实他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多余的东西：“没有舍不得我，那我走了。”</p>

这句话出口，沈之淮心底猛颤了一下。他下意识就想抓住司秣的手，整个人却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任由着他和自己擦身而过。</p>

沈家院子传来司秣跟沈父告别的声音，沈之淮的禁锢一瞬间被解除了。</p>

反应过来后，他都不可置信刚刚说出那些话的人是自己！</p>

沈之淮，你活该啊！</p>

“司秣…你不能走。”沈之淮喘了口气，嘴里念叨了一句模糊的声音，不要命的跑了出去。</p>

迎面撞上一脸不悦的沈父，叹了口气：“之淮，你也太不像话了。司知青今天就走了，你怎么能不出来送送呢？他好歹也跟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你就——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