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汐侧过头一看,只见她穿着藤青曳罗靡子长裙,脸儿抹得粉光脂艳的,袅袅行来。</p>
“那就劳烦姐姐了。”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有的事,连夫人也是默许的。只因府里最缺的,就是子嗣。</p>
门轻掩上了,芊儿坐到榻边,将衣裙的衿带解了一些,半掩半开着,露出了葱绿抹胸。“公子,奴可想你了……”她含娇细语着,轻轻往他身上倒去。</p>
裴砚躺在松软干爽的丝被里,忽觉被子掀开,一个满是脂粉气的身子贴了过来。他虽头脑发沉,却也伸出手,本能的想把她推开,只不过徒劳一场,她反而越黏越紧。</p>
忽地,一道白光劈向芊儿的后颈。她软软的晕了下去,接着整个人被拎起,像破布一样扔到了地上。</p>
屋中静谧异常,唯独立着一袭白衣的女子。她容色绝丽,肤光胜雪,一双眼睛乌浓浓的。</p>
她微微侧眸,发现裴砚衣襟上沾到的口脂,愈发眸色冰冷,几步上前推开了门,一脚把芊儿踹了出去。</p>
凉风灌了进来,裴砚恍惚之中,依稀看见一个身影,低哑着道:“岚汐,给我倒点水。”</p>
一杯茶水递到他的嘴畔。</p>
他抿着茶水,蓦地觉得有哪里不对,缓缓抬头:“你是……”</p>
她抿嘴,径自转过身去,皓腕却被他拽住。</p>
“我似乎,没见过你……”话音未完,一片袖角带着白色的柔光从他面前拂过。裴砚晕睡之时,视线中有一个圆圆的玉坠儿在他面前一晃,一晃的。</p>
翌日。</p>
岚汐伺候他净了面,束了发,再穿上官袍。</p>
“昨晚谁在房里?”他突然问道。</p>
“是芊儿姐姐。”岚汐迟缓着说,“公子,您可还记得什么?”</p>
裴砚鲜少沾染酒水,故而颇为难受,脑子还不时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抬手揉按了几下太阳穴,“头疼。”</p>
她忙把晾在一旁的葛花解酲汤端给他:“膳房一早熬的,公子赶紧喝了吧。”</p>
在翰林院待了一天,他脑子仍有些晕沉。</p>
“你真是雅量,让我自愧弗如。”</p>
“阿桃的舅舅,似是料到会有今日,”韩绍清神情温良,“当初,他每日拎来半坛果子酿,陪我苦练……”</p>
裴砚嘴角抽搐,半日又道:“你也算是定过亲了,不知何时能修成正果。”</p>
他稍沉默,说:“你歇息吧,我去见太傅。”</p>
书房。</p>
“裴小姐的事,学生始终难辞其咎,便给太傅赔罪了。”他撩袍跪地。</p>
裴鸿拿起细瓷盖子刮了刮茶沫,道:“起来说话。”</p>
“京中局势太过错综复杂,学生少不经事,时时觉到如履薄冰,前路亦是如坠烟海。”他仍跪着,“恳请太傅指点迷津。”</p>
裴鸿慢悠悠啜了一口热茶。</p>
“避其锋芒,以退为进。”</p>
他神色微动,缓缓抬起头来。</p>
“老夫前儿偶然从吏部得知,苍州那边或将有个知州的空缺。因其地处偏远,稍显贫瘠,大家无不争相推脱,设法避免被调遣了去。”裴鸿说着,忽而对上他的双目,“韩绍清,你敢不敢赌?”</p>
他听得心绪陡然乱了一阵,然没多久,眸色最终沉淀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