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绮彤，王爷才对臣妾心存芥蒂的？”她咬着嘴，眼角泛着委屈。</p>

那时，她被选为王妃，从尚书府风光出阁，不仅嫁妆丰厚，陪嫁的贴身丫鬟就有四名。其中一个名曰卿芬，生得细眉细眼，长挑身材，颇有几分俏媚。</p>

她每每到了月信那几日，浑身作冷，身子无力，自然是不能侍寝的，便听取母亲的建议，安排卿芬伺候他的起居。</p>

楚霄容没有拒绝。</p>

渐渐，惹得府里另一个通房丫鬟绮彤怨忿不平，时日一久，她便明里暗里的与卿芬争起宠来。</p>

秋初的某日，绮彤从灶房拿了一碗冬虫夏草乌鸡汤，被卿芬拦了下来。</p>

“这汤是熬来为王妃服药用的，你若要喝，便自个儿做吧。”卿芬道。</p>

孰知绮彤是虞妃还在的时候，为楚霄容精挑细选的贴身丫鬟，容貌气质皆是上等，尤擅一些清歌雅舞，平日里颇得他的宠爱。</p>

于是，绮彤不服气，嚷着：“锅里还有呢。”</p>

“王妃岂能用你喝剩下的？”卿芬呵斥着。</p>

两人就这么争执起来，愈演愈烈，在卿芬又说了些鄙夷刺耳的话语后，绮彤气得七窍生烟，竟扬手把汤泼到了对方脸上。</p>

当时气温尤热，那碗鸡汤是刚出锅的，表面凝了一层薄薄的油膜，底下滚烫异常。</p>

卿芬被烫得破了相，甚而还有一只眼睛将近失明。</p>

恰逢楚霄容外出狩猎，她便依照家法命下人打了绮彤二十鞭子，第二日再发卖出去。</p>

哪料绮彤性子里有几分刚烈，只留了句“婢妾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当夜就投了井……</p>

“哦，她啊，毕竟是母妃送与本王的人儿。”楚霄容语气里似乎夹缠了些怀念，“处置之前，爱妃应当遣人来禀告本王的。”</p>

他的脸明明还在笑着，却无端端透出一种森冷的意味，令人心颤。</p>

倪沛珊面色煞白，不小心碰倒了手炉，“砰”的一声，它跌落到缁色蝙蝠纹的地毯上。</p>

“臣妾那时着实没想到，她会自寻短见……”她声线颤颤悠悠的。</p>

楚霄容斜过眸，瞥那手炉一眼，倏地哧笑：“好了，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往后切莫再提，以免本王想起来又要伤心。”</p>

倪沛珊听到最后，忽觉寒意透过骨髓，僵了良久。</p>

更深了，廑康王府浸沉在浓浓的夜色里。</p>

楚霄容坐在案前，幽黑的瞳孔映出那点单薄灯火，浮起影影绰绰的光。</p>

寒风忽起，一道黑黢黢的诡影出现在书房之内。</p>

“主子，有何吩咐？”呕哑聒耳的声音询问。</p>

“程氏一族乃本王的心腹大患，其根系在曜安绵延不尽，纵使本王筹谋多年，始终难以将其铲除。”他话音中含着阴寒的戾气，“程旭川和程后不足为惧，归根结底，程氏命脉皆系在程墨一人身上。只消将他诛戮，程家自然树倒猢狲散。”</p>

“小人愿替主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恨不是那程墨的对手……”</p>

一张盖有朱红色印鉴的信纸飘落到他面前。</p>

“本王已与他们结为同盟，又兼苦思许久，精心设了一个局。你去东南边境一趟，把一切布置妥当，到时候来个请君入瓮。”</p>

“是，主子。”黑色斗篷之下，一双瞳仁霍然冒出诡异而兴奋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