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第六日。</p>

天空漂浮的云块像是沾染了淡墨，灰不溜秋的。</p>

战鼓声划破了晨曦，数以万计的兵士组成阵法，乌泱泱的推进着。若从上方俯瞰，便会发现它有如一只深色巨鹤张开了双翅，其势汹汹的扑向城池。</p>

此时城门紧闭，却是无人应战。</p>

阵中的副将正值纳闷之际，忽然凭空一声清叱，从城墙上飞来一只纯黄色大肚葫芦，葫芦壳浮现阴阳太极图案，慢慢倒悬在半空中。</p>

他突然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正要号令兵士们撤退，可惜为时已晚，那只葫芦一霎膨胀了数倍，嘴巴也张得比铜盆还大，呼噜噜把底下的人源源不绝的吸入肚子里面。</p>

兵士们嚎呼着跑的跑，逃的逃，精心布置的阵型刹那间变得七零八碎。</p>

不多时，葫芦停了动作，仍悬浮着，悠悠摇晃着身子，仿佛吃饱喝足的模样。</p>

“它一次只能容纳这么多。”小道士掐了个诀，把葫芦召唤回来，迅速给它盖上刻了咒文的木塞子。</p>

李荷盯着这只胖葫芦，估摸它应当与程墨的袖囊一个道理，内有乾坤。</p>

“里头的人怎么处理啊？”她问。</p>

小道士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蹙眉凝思了半晌，慢声说：“要不，给送回东北边关？”</p>

李荷：“……”</p>

“受人煽动就敢造反，说明他们脑子不好使。”桑璟尘得知后，神色甚为随意，“扔到北部极原去，冻上几日，便会清醒了。”</p>

李荷忽觉他说话的调儿，与某人倒是越来越神似了……</p>

不久后，数千兵士在冰雪满川的极原醒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呜呼哀哉。</p>

晚间，百里仙人提着一盏纸灯笼巡查着，蓦然发现城墙现出了几道裂缝。细看之下，像是受到修仙者的灵力波及，而这些缝隙隐隐还有扩大的趋势。</p>

虞变此役损失尤为惨烈。两名得力副将，一个被琴音震废了筋脉，瘫痪在榻，另一个更甚，整个人被一只葫芦吸走，自此再也不见踪影。他十五岁从军，戎马半生，未曾想在一座破旧城池面前遭了此等奇耻大辱……</p>

攻城第七日。</p>

虞变布下防御性极高的圆阵，外围兵士们统统手持盾牌，而他自己藏在阵中心，催动阵法缓缓朝着城池靠近。</p>

不太厚道的说，此阵看起来犹如一只颇大的乌龟。</p>

城墙上空旷无人，仅余一名白衣男子端坐弹琴。琴声比起往日悠扬许多，但不知何故，他总觉得音色里透出一种风声鹤唳，危机四伏之感。</p>

“停！”虞变突然下令。</p>

乌龟一霎止住了缓慢的爬行。</p>

他在黑压压的阵中抬头，鹰隼般目光锁定城墙上的那个白色身影，牙关渐渐咬紧。</p>

此时，李荷等人正护送着城里最后一批老弱妇孺，抄近路往霖安行去，幸存的几百名兵卒自然也跟随着。</p>

咏城的人丁较为稀少，几乎家家户户的粮食都搬走了，给他留下一座空城。</p>

虞变果然中计，过了许久，等他反应过来时，只道是悔之莫及。</p>

范莨夜以继日翻看残缺不全的兵书，总算有了点成效。</p>

筮州。</p>

临近傍晚，沈浩风尘仆仆的抵达瑶城，还没吃上一顿热饭，就听说廑康王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