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霎时如一只灵兔跃了过去，钻入帘子，惹得程墨有点想笑。</p>

婆子用热棉巾给李桃擦拭身子，再为她换上一件烘烤过的棉绫寝衣。</p>

“恭喜韩夫人，得了个粉装玉琢的小公子。”年纪稍长的稳婆抱着襁褓给李桃看了一眼，接着，塞给了李荷。</p>

李荷只觉怀里软绵绵的一团，哎呀一声，顿时手脚无措，“他这般小，怎么抱啊？”</p>

另一个婆子抿了嘴笑，晓得她是没生养过的，遂上前去，耐心教了一番。</p>

李桃侧躺在素洁的被衾里，目光柔柔的望着妹妹以及她怀中的浅豆绿色襁褓，不觉缓缓入眠了。</p>

婴孩一天一个样儿，没几日他就长开了不少，依稀能看出眉目清秀，皮肤白白嫩嫩的，像剥壳的鸡蛋。</p>

小丫鬟掀起青布帘子，端来了一碗红糖粟米粥，服侍李桃喝着。</p>

帘子微动，李荷摸了进来，轻轻趴在摇篮床边，眼睛粘在他熟睡的小脸上，丝毫不愿挪开。</p>

她清雅白皙的面容漾起一缕笑意，柔声道：“你刚出生的时候呀，也是这么个模样。”</p>

李荷露出狐疑神色，愈发凑近了去瞧。忽然，他睁开了眼睛，眸光乌溜乌溜的，仿似打量。</p>

“叫我姨母。”她用柔软细腻的指腹去触碰他的脸蛋。</p>

李桃扑哧笑了：“哪有这么快的，满岁才会说话呢。”</p>

“唔。”半晌过后，她眸子灵动的转了转，把发髻上的金蔓枝攒心碧玺珠花摘下来，使了点灵力托起，珠花便在他面前凌空缓缓旋转着，光泽缤纷。</p>

他果然被吸引了目光，眼神光润，看得专注极了。</p>

李荷满意的道：“你需得尽快长大，姨母还有更多本事呢！改明儿抱你乘坐金龙去……”</p>

李桃喝了一口红糖粟米粥，险些噎住。</p>

韩绍清拎着一些卤煮菜肴，身后少年则抱着好几袋油纸裹住的烤鸭，统统放在厅堂的大桌上，给他们配酒。</p>

接着，他慢慢走过小门，在垂花柱下停留了一瞬，想起身上沾染了寒气，遂到书房褪下鹤氅，待到身子暖和些了，才往卧房行去。</p>

步步锦纹样的窗棂掩得严实，仅有淡淡微光透入，融在室内的人与物里，平白添了一种温馨的况味。</p>

李桃怀抱着孩子正在喂奶。没一会儿，像是喂饱了，她适才掩上衣襟，软绵的小人儿就被他抱起，放回到一旁的摇篮床中。</p>

“就他一个，往后再也不生了。”他神色肃然无比。</p>

气氛凝了片刻。</p>

“依你便是，这么凶做甚。”她垂眸，声音细细的。</p>

“……”</p>

瑶城。</p>

恰逢上元节，家家宝灯高挂，处处明灯璀璨，人人提灯漫游，盏盏争奇斗艳，街面还有散乐百戏与舞龙舞狮，热闹至极。</p>

东街，银月客栈的木漆大门紧闭着，仅垂挂了两盏水晶灯笼，乍看像圆圆的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泛着诡艳的橘光。</p>

李荷等人行装甫卸，在小楼里吃着厨子刚做出的黑芝麻馅糯米汤团。</p>

外头深邃的夜空中，倏然炸开了几朵绚丽的烟火，震得人耳膜微微发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