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慢慢探出头，眸色忽闪，复又缩回程墨身后，暂没作声儿。</p>

“藏起来也没用。”沈焱懒洋洋靠在篱笆墙，嘴里嚼着一块糯米八宝糕，语气略显含混，“我都和盘托出了……”</p>

李荷一听，顿时扭身想跑，结果被一只玄色手臂拦腰圈住。</p>

“方才的仙家气势去哪儿了？”程墨轻声调侃。</p>

沈茹兮忙道：“荷儿别走，娘亲不怪你。”</p>

不多时，屋顶升起了袅袅的白色炊烟。李昀山往烧了热油的铁锅中撒入一把番椒，再倒入半盆子洗净切段的鳝鱼。</p>

“爹爹，单独做一份给程墨，不放番椒和盐。”娇柔的声音从窗户外头飘来，“他不能吃辣，也不吃甜的、酸的……”</p>

李昀山瞅着面前的一干食材，像是犯了难。</p>

沈茹兮把人拉进内室。</p>

她依然眉眼灵动，容颜甜美，虽然身材较之小时候长高许多，神态却丝毫不改，小嘴边始终挂着一抹俏皮的微笑。</p>

若再细看，她发髻绾了一支镶金珠宝松鼠簪，穿的又是顶好的衣裳料子，衣衿到腰身处竟还缀着数颗罕见的圆润蚌珠，越发衬得整个人莹然生光。由此可见，程墨必然待她如珍似宝。</p>

“程老爷和程夫人，对你可好？”沈茹兮探手，柔缓抚过女儿乌黑的发鬓。</p>

“他们都是极好的人！”李荷面颊浮出浅浅梨涡，“我和程墨在暮山修行时，程娘亲经常遣人捎来衣裳首饰和各类糕点。这次的一袋子金花生，我拿给钊舅舅了……”</p>

她听到后面，神情微微发怔，道：“下次你去藤月时，记得告诉阿钊，就说，闻曦对不住他。”</p>

气氛稍显安静，半开的窗子透进夹缠了阳光味道的花香。</p>

李荷眸子转动，把沈钊和俞氏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给她听。</p>

沈茹兮果然恢复了精神，说：“我就知道，俞妹妹玲珑心窍的人儿，生得也美，这么多年一心一意的守着，即便他铁石心肠，也断乎没有不动心的理儿……”</p>

榉木方桌再次摆满了菜肴，沈焱在小瓦屋挖出一坛陈年佳酿，拉了鲮鲤坐在一旁的小桌共饮。</p>

“焱舅舅，你们少饮一些，不然他又要现原形了。”李荷侧过眼眸，瞟向痛快吃喝的两人。</p>

“不妨事，小灰以前的样子，我是见过的。”沈茹兮从容的夹了一筷子清炒笋丝给程墨，“若醉了，去隔壁屋子歇息便是。”</p>

帝姬的襟怀当真非比寻常。鲮鲤暗暗高兴，除了李荷之外，总算有女人不嫌他原身丑陋了。</p>

李荷见娘亲发话，也就不再管他们，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许是番椒有些辣，她的唇色犹如染了红花脂膏似的，娇艳欲滴。</p>

程墨看她一眼，眸光渐深。</p>

是夜，月色洒满荷塘，甚为幽美。</p>

塘边树上，她被他搂在怀里，耳畔流过一缕缕清浅的晚风。</p>

“何时回暮山？”他的呼吸温热，盖过了风的微凉，打在她脸颊的肌肤上，撩人心弦。</p>

“把韩夫子接到京城，再看看小外甥是否长大些了……”</p>

“让他俩押这趟镖，把人送去。”他修长似玉的指骨在她腰间游移，“既如此喜欢婴孩，不如自己生一个，日日都能看见，我自会尽力帮你。”</p>

听到最后，她面颊发热，噤声不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