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大将军,燕逆带兵围了城外大营,正率军猛攻!大营未破,但都督瞿能派人告急求援!”
“报!陈都督已拿下燕军大营,正率军驰援,该攻何方,还请大将军下令!”
“报!斥候回报,前方有燕军踪迹,打的是燕将朱能旗号,貌似分兵来阻!”
一条条军情不断地送到李景隆的手上,带领大军赴援的李景隆一时手忙脚乱,真实的战争本来就是这样,统帅不仅仅是要在战前做出决策那般简单,而是要在纷至沓来的杂乱信息中寻觅到胜机,每一个选择都会直接影响战争的走向,李景隆练兵是一把好手,但真到了这种两军短兵相接的玩命时刻,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让大营坚守!若是大营出事,本帅饶不了他瞿能!告诉他,本帅已经在赴援的路上了!”
“打哪儿?本帅不是已经下过军令了吗!让陈都督缀上燕逆,猛攻他的后翼!”
“至于本帅的中军...”李景隆犹豫起来,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选择。
事实上已经有好几个将领来劝了,攻城大营那边既然没有出事,自己最担心的败兵南逃没有发生,就证明燕逆今日全军压上搞夜袭的战术宣告失败,那自己现在该不该把中军全部压上去,痛打一番落水狗?
不过眼下燕军大营已经没了,三位都督传信过来,粮草辎重缴获了不少,燕军已经失去了对峙的资本,自己若是小心为上,还是应该留些兵力在郑村坝的大营,只带少数兵力赴援,到时就算不能大败燕逆,北平城下的战事基本也宣告落幕了。
两处大营都没出问题,粮草辎重都落入自己的手里,城内燕军没法出城,冰化了守城也够呛,他们拿什么来打接下来的仗?
但那可是实打实的战功啊...燕逆在和攻城大营僵持,而且燕逆各个将领都出现在了战场上,什么张信张玉顾成谭渊,喊得上名号的基本都在鏖战,连唯一不见的朱能现在都堵在自己前面,看来基本是没打算奇袭,自己要是也全军压上,把燕逆结结实实地围在北平城下...
“大将军?”
传令官咽了口唾沫,有些想不明白李景隆怎么在这个时候发呆:“还请大将军早下决断!”
李景隆瞥了他一眼,越发心烦气躁,若是换了以往,他何必去和朱棣赌这一把?但最近军中谣言四起,士气低迷是不争的事实,再让朱棣在眼皮子底下晃悠,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
他下了决定,厉声喝道:“传本将军令,中军全部开拔!令陈寿、谢俊两位都督带兵紧随本帅身后,赴援北平城下!”
狠狠挥动了马鞭,李景隆咬了咬牙:“这一遭,定要让那燕逆全军覆没在他心心念念的北平城外!”
……
“不要这么紧张。”
马三宝拍了拍身下的战马,对着一旁的顾怀开口道:“到时候冲起来,两脚夹紧马腹,保持好刀的角度,身子能缩就缩,这样就不容易死在第一波冲锋里...比起避开对面的刀,要更小心不要落马,挨一刀可能还没什么事,落了马就基本活不下来了。”
面色紧张的顾怀在马上动了动身子,苦笑道:“你不说还好,一说这些我就更紧张了。”
他看了看身后连绵的骑兵,又看了看平原尽头那灯火通明的郑村坝南军大营,叹了口气:“谁能想到...终究还是要上阵带兵?”
“要打消李景隆的顾虑,王爷必须做出一副全力猛攻的模样,各个将领都要打明旗号,连朵颜三卫都不能藏,”马三宝也随着顾怀的目光看去,“所以这一万骑兵也只能让我们来带了。”
“你还能说得过去,怎么连我也来了?”
“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打仗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马三宝宽慰道,“大部分将领是不用亲身上阵的,更不用带头冲锋,打过一两次也就学会粮草转运安营扎寨之类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倒霉。”
这话反而让顾怀精神了一点,稍微直起了身子:“其实也不是倒霉。”
“嗯?”
“之前我一直有种感觉,就是少了很多参与感,”顾怀轻轻皱了下眉头,“出谋划策,做些策反间谍之类的事情固然很安全,却总是没什么真实的感觉,这场靖难之役已经开始半年了,我却好像在看一个宏大的故事,比起里面的角色,更像是个戏外人。”
马三宝有些惊奇:“你居然会想这些?”
“为什么不会想?那天在滹沱河边,看见你带兵冲过来,然后一路马踏连营,我才发现这是男人的浪漫,当时还想自己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机会,没想到今天就报应上了。”
“男人的浪漫么...”马三宝抬头看着星空,“好像也有点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