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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营兵马依本将吩咐,轮流上城戍守;城中马匹集中,设立骑兵驰援四城八门,哪门告急,立刻飞骑传报,本将即刻分兵援救;守城器械,分布四城,再于城墙下埋大瓮一口,日夜听取燕军动向,防止燕军打洞挖墙!”
衙门里,盛庸有条不紊地颁布着军令,各路将领纷纷领命而去,事急从权,将领任命本来需要经过朝廷,一城主官更要有旨意下来才行,但眼下济南这种情况,哪里还能等得?军职最高的盛庸当仁不让地成了城池守将,也紧急提拔了一批将领整顿了退入城中的败兵,无论如何,总算是把架子给搭起来了。
说起盛庸,名中虽然有个庸字,但本人却绝不昏庸,要说军事才能肯定是有的,只是在李景隆手底下,再有军事才能也是没有用的,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李景隆的南逃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起码此刻城内着手准备守城的三人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家伙,把部精力放在应对燕军上。
此刻的济南街头,铁铉领着一队衙门的差人正在巡视,一路穿街过巷,接手了布政使司衙门的他也在下着命令:“点检城中储粮,在四城设立粥铺,赈济难民,同时召集本府乡绅,让他们出面号召大户捐粮,无论如何,军粮绝对不能出问题!天气也热起来了,城中现在挤了太多的人,为了防止瘟疫,要妥善安置难民,同时征调城中药铺、郎中,配煮药汤,以防万一...”
身后的小吏们记下命令,铁铉在一个路口站定,看向一旁阴暗的巷弄,那巷弄里头是臭水沟,平日应该少见人迹,此刻却被横七竖八的难民占据,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的临时住所,别说通过了,连进都进不去,铁铉皱了皱眉,继续道:“...同时调集人手,疏通街道,不能让难民露宿街头,万一有人得病,传染太快,整个城池就会出大事。”
小吏苦着脸应道:“参政大人,城里的难民太多了,衙门里那点人手...根本照顾不来啊。”
铁铉点了点头:“本官知道,但眼下情况紧急,自然可以用些非常方法,城中要设立巡逻队,可以从难民中征召,日夜巡街,以防有人趁火打劫,横行不法,同时再征集一些难民,让他们清扫街道,务必保证街道不会被难民占据为住处,不然战事开始,兵马调动军械运输都要受影响。”
“是!”
铁铉抬头看了看天色,叹息道:“幸亏进了四月,若是严冬时节...不知多少百姓要冻死街头,但天气热了,也会有大问题,这么多百姓露宿街头,乱丢垃圾随处排泄在所难免,不出几日,济南城就要臭不可闻了,清扫的事情一定要做好,避免这些问题!”
小吏领命而去,铁铉收回目光继续巡视街道,等到走完了半个城池,布政使司初步的统计也做完了,铁铉翻阅报告,不由有些不安,现在济南城面临的问题太多,但最严重的,怕还是要属存粮不足的问题。
白沟河一战之前,济南算是后方,和河间三府一样,军粮大多送到了德州,而眼下德州百万石军粮尽皆归了燕军,眼下进入春夏,济南今秋的粮食还收不上来,城内存粮有限,仔细算一算,怕是也就能撑上个把月,就要告罄了。
一念至此,铁铉凝重起来,当即回了衙门找到正在研究怎么守城的盛庸,盛庸听了也是面色沉重,许久才道:“燕王起兵以来,少有攻城之举,之前真定他就没能打下,依我看...他若是攻打几次济南没能打下,未必就会长久僵持,毕竟朝廷总会派兵解围的。”
这话听起来中肯,但寄希望于援军或者朱棣主动退兵,未免就有些信心不足了,但铁铉也无法出言宽慰,毕竟眼下要守住济南...好像还真就只有这两种可能性。
他是个文官,不是武将,也不是暗中幼年熟读兵法闻鸡起舞的人,在进济南之前,他的人生就是读好书做好官,前些时日第一次看到德州战场上血腥屠杀的场面,他也曾经犹豫和胆怯过,所以此刻的济南城里,对于该如何守城如何作战,终究还是以盛庸为主,他能做的,无非就是接手衙门维持治安,替盛庸解决后患罢了。
想到这些,他也不由叹了口气,告别还在研究城防的盛庸,准备再去巡城查漏补缺一番。
而此时的朱棣,也终究是追不上李景隆,并且清理完了济南外围,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直奔济南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