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绝户计威力恐怖如斯么...朱棣越想越觉得诡异,但还是传令停止攻城,准备接见城中派来的议降使者。
济南城的东门打开了一道缝,有老有少有官员有乡老的议降队伍走了出来,得了朱棣吩咐的士卒把他们迎进了中军,一路上只见燕军威风凛凛刀枪林立,比起城内军民的潦倒不可同日而语,这些使者的姿态不由放得更低了些,等进了大帐,见到诸将披盔戴甲站立两旁,一道人影居中而坐,众人便知那是燕王朱棣了,忙不迭地跪倒在地,口呼殿下。
模样恭谨,言辞恳切,最为重要的是,那几个不知名姓的官员大概是为了在朱棣面前留下好印象,竟然在朱棣指责他们顽固不化的时候出言附和,言语直斥当今陛下篡改祖制,朝中奸佞作祟,这倒是让朱棣的犹疑消了几分,毕竟这话都敢说出来,那就真的是决意要依附于他了。
这就是铁铉的心机厉害之处...这一行使者,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诈降的真相!
没错,什么遣派官员,推举乡老,都是铁铉做给朱棣看的!他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演了场戏给城军民看,让他们都以为是真的要开城投降,这种噩梦一样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那些欢呼声,那些稠粥和面食,都是这场戏的一部分!
要骗过别人,就先骗过自己人!
阴狠毒辣,竟至于斯。
议降的过程很顺利,因为这些使者已经把燕王朱棣当成了以后的君上,自然刻意奉迎,只是议到受降过程时,朱棣的眉毛就拧了起来:
“乞降而不出迎,还要俺亲自入城纳降?你们...莫非要诈降不成?”
他死死盯着那为首官员的神色,却见那官员微微一怔,随即连连叩首,好像真被这话吓到了:“殿下当知济南城中窘境,兵马匮乏,粮草见底,殿下虎卉,但使入城,谁能敌之?臣等不敢有诈降之心,只有畏惧之意啊!而且,而且...”
朱棣目光一凛:“尽管说来!”
“...而且守城军民不出,请殿下挥军入城,传扬出去,这济南就是殿下力战而破,城中铁大人、盛都督皆是不敌被俘,而不是主动请降,而且城中设香案,请殿下先行于前,是因为这些时日城内城外都死了太多的人,臣等唯恐士卒先入城中,杀戮泄愤,只要殿下入城,自然可以主持大局,平稳受降。”
这话一出,左右将领都露出笑意,毕竟事实的确如此,而且这铁铉盛庸二人做这等掩耳盗铃的事情,真是...
朱棣也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原本对这二人能苦守孤城近三月的本事很是钦佩,如今听见这等小心思,却不免有些轻蔑了。
不过想来也是,人活在世都图一个名声,朱棣要是真这么做了,铁铉盛庸二人的名声就会好上许多,百姓也会念这份恩,之前那些逼死难民的骂名,估计就要落在他朱棣头上了,但跟济南一比...这都不算什么了。
他挥手让那些使者出去,几个觉得不妥的将领立刻出言劝诫,都觉得朱棣先行入城太过受降太过冒险,朱棣想了想也觉得该小心为上,便派人去分别盘问议降队伍,从盘问的情况来看,并无丝毫异常,尤其是那些推举出来的乡老百姓,更是把今日城中情形一说,彻底打消了朱棣的顾虑,决定亲自主持受降。
诸将无奈,但攻了三月济南,谁都感到心力交瘁,如今能兵不血刃拿下济南,终究是一件好事,也只能请朱棣穿上三层皮甲,外罩藩王蟒衣,这才让他乘上战马,领着亲卫向城门而去了。
而此时的城墙上,无数的百姓拥挤上城头,注视着那队燕军缓缓靠近城墙,欢呼声简直冲破了天际,先前议降使者回城报信的时候,这种欢呼声就在城响彻开了,此时更是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在炎炎烈日下注视着燕王越来越靠近城池,等待着噩梦结束的那一刻。
而城门上方的顾怀,此时已经急得满头是汗了,眼看朱棣一身藩王蟒袍骑着战马,在身后六十亲卫的拱卫下靠近城门,浩浩荡荡的大军排着整齐的队伍跟在他的后面,顾怀急得简直要晕过去。
虽然不知道铁铉究竟准备怎么干,但不影响顾怀知道他要做什么!事已至此,铁铉肯定是诈降,而诈降的唯一目标,就是朱棣!
为什么朱棣会一骑当先在最前面?为什么入城受降的不是燕军?朱棣若是死了,那一切就真完了!
不能入城,不能入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