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用心...这等用心何其歹毒!岂不是陷朕于不义?天下人会如何看朕?1
眼看陛下是真发了疯,黄子澄和齐泰对视一眼,都不敢上去触这个霉头。
这个时候谁要是敢说一句“还不是朝廷逼得太紧”,陛下怕是真要杀人的。
可一直这么看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削藩的计划都是他俩还有不在场的方孝孺提出来的,陛下越是震怒,岂不越是让他们难堪?
好一番视线交流,最终还是关系更亲近些的黄子澄硬着头皮拱手道:“陛下,臣等也实未想到湘王居然这般...陛下,眼下不是发怒的时候,这事恐怕很快就会传遍天下,黎民百姓不会明白朝廷削藩的良苦用心,若不妥善善后,怕是很快就要群情汹涌,矛头直指朝廷了。”
朱允炆停下手中动作,脸上的表情从暴怒慢慢变得不安,大概是想到了天下人都指责朝廷指责他这个皇帝的那一幕...他跌坐回椅上,终于暴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无措:“该怎么办?”
“湘王是朕的皇叔,朕只想削藩,结果皇叔一家却自焚而死,朕该怎么面对天下人?”
“陛下万万不可做此等想法,”黄子澄表情凝重,“削藩功在千秋,陛下何错之有?是那湘王性情激戾,又自觉理亏,这才做出此事...陛下若是心生愧疚,那才是真的无法对天下人交代了。”
一道声音也适时响起:“没错,陛下万万不可生出退意!削藩一事绝无半途而废之理,庶民百姓可以不懂,但陛下身为天子,岂能不为天下打算?”
来人正是方孝孺,跨过门槛的他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做出一副凛然模样:“陛下何错之有?朝廷何错之有?错的是那些藩王,是存心抵抗削藩不惜以死激起民愤的湘王1
朱允炆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三个先生:“可朕即位未久,就将周王贬为庶人,湘王自焚抗争,齐王代王的消息怕也要传回京师了...朕是不是真的做得有些过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已故的父亲,做了许多年太子的朱标,他想起父亲将他抱在怀里,说的那一席话:
“允炆,天下至亲,莫过于骨肉,我等虽然生于皇家,比之寻常人家手足多了许多规矩礼制,但亲人始终是亲人,而且我们应该更看重亲情,如果没了亲情,这宫殿就会变得很大很空,没有一点人情味儿了。”
他想起父亲还在世时,这些在他看来有不臣之心的叔叔们,这些或慈祥或暴戾或精于战事或倾心书画的叔叔们,都对自己的父亲敬爱有加,满怀崇敬,而不是如今这幅模样。
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他的面孔有些扭曲,恍惚间只能听见方孝孺的呼喊:“陛下?陛下1
“嗯?”朱允炆回过些神,“先生何以教朕?”
“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法子了,”方孝孺长长出了口气,“湘王已死,明日朝会百官必定就削藩一事争论不休,往日不同意削藩的官员,肯定都会跳出来,陛下此时万万不可心软,只有陛下的态度坚决了,才能把他们压下去。”
他踏前一步,拱手的动作干脆利落:“请陛下明日朝会宣旨,百官议罪1
议罪?议谁的罪?只能是湘王。
人都死了还怎么议罪?那简单,只要身为皇帝的朱允炆定下了基调,定下了湘王有罪的事实,自然有官员会跳出来,更何况...还有方孝孺三人带头。
朱允炆打了个冷战:“这...可行吗?”
黄子澄和方孝孺对过眼神,心领神会,同样上前一步:“要么不做,要么...做绝1
他的笑容有些病态的狰狞:“有一事倒不用等到明天了,还请陛下下旨,定湘王谥号为...”
“戾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