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落?”朱允炆咬牙冷笑,“还有什么好发落的?来人啊,把他给朕拖出去明正典刑1
徐辉祖面色一变:“陛下...”
徐增寿也有些慌张起来:“我徐家有丹书铁券,陛下杀不得我1
“丹书铁券?谋反之罪,丹书铁券不保1
“谋反?陛下只知怨天尤人,难道从不反思己过?陛下御极一载,便天下大乱,难道不是陛下执意削藩引起的?先帝三十年励精图治,才造此盛世,陛下却要削藩改政推行上古周礼?贤在何处,仁在哪里?”
“呀1朱允炆恼羞成怒,一张脸真是扭曲到了极点,发出类似宦官的尖锐叫声,直让人耳膜发疼:“你该死1
眼见陛下动了真怒,徐辉祖深深俯首:“陛下息怒!此乃臣管教不当,还请陛下削徐增寿官爵,让臣带其回府,禁足终生1
御书房外,年轻的宦官手拿拂尘,听着御书房内的咆哮声,对着送膳过来的御膳房内侍摆了摆手:“去去去,别惹陛下不开心,还用什么膳?”
此时的御膳房众人也听到了那声尖锐吼叫,直吓得魂不附体,哪儿还敢进御书房?于是齐齐转身一溜烟儿逃了出去,名叫怀恩的年轻宦官眼珠转了转,追上一个年轻宫女,将朱允炆打碎的茶杯碎瓷塞进她手里:“把这些碎瓷也带出去1
眼神交汇,几个词从怀恩嘴里说了出来,那年轻宫女愣了愣,随即猛然反应过来,点头后忙不迭地追上了远去的御膳房众人。
怀恩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回了御书房外,朱允炆的咆哮声还在继续:“禁足?朕要他死1
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的朱允炆取下挂在墙上装饰用的宝剑,大踏步走下台阶,跪在地上的徐辉祖身子动了动,却没有拦在朱允炆的必经之路上,只是不断地叩首:“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长剑刺进了他三弟的胸膛,恶狠狠毫不犹豫地穿透了血肉。
大明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徐增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只是无声地看向自己的大哥,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大哥...”
……
从租住的房子走出来,纪纲松了腰带在巷子深处美美地放了放水,才走向了那个摆在巷子口的饼摊。
这里离秦淮河很近,原本纪纲是打算省下租房子的钱,干脆就住在锦衣官署里的,但后来发现实在有些不方便,这才在外面找了房子。
虽然是秦淮河,但这里青楼不多,反而有些像是后世低矮破落的棚户区,住在这里的多半是进京赶考的士子,一片片房舍挤在一起,货真价实的斗室陋居,这一片最让官府头疼的还是失火问题,实在是因为太多人自己生火煮饭了,虽然加了些人间烟火气,但一旦烧起来那可真就是一烧一大片了。
至于治安?打不死人就行。
买了块饼,纪纲啃了两口,总觉得今天的饼有些无味,现在他日子虽然阔了,但有趣的是反而不去赌钱也不好以前那几口酒,反而是把钱都存了下来寄回了山东老家,毕竟每一天都活在提心吊胆里,好像也没心情捡起以前的消遣方式。
这种担心在今天尤为严重...因为裴大人让他送出去了一些东西,一些关于中山王府徐增寿徐都督的东西。
他确定这件事儿办得漂亮,查不到锦衣卫也查不到秘谍司,但他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因为金陵城里有很多条线,其中一条线就是中山王府的徐增寿徐都督。
他现在就要去看看另一条线有没有东西送出来。
这条巷子叫乱石巷,每天他都会来看看,但一直没什么消息送出来,根据顾怀的说法,其中一堵石墙上有一块红砖,取下红砖就能看到能活动的石头,如果石头后面有东西,那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送回北平。
倒也不用担心被人拿到,因为上头是暗语。
纪纲是个很小心的人,因为每天都要来,所以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特意租了房子培养起了自己吃饼的习惯--虽然那饼是真他娘的难吃。
一如往日,吃完了饼放完了水,纪纲如同消食一般走过那堵石墙,习惯性地又解开了裤腰带,动作驾轻就熟地将手伸进那石头后面。
他本来以为会和平时一样空空荡荡,但这一次他的手指却碰到了一张纸条。
纪纲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纸条拿回手里,又将石头放好,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