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隆万手里拿着薄薄的一封书信,过了半晌才放下,继续和一旁的三个千户面面相觑。
右护卫也就来了五千兵马...除去隆万亲卫,也就三个千户跟着来了,他隆万之所以没被下掉指挥权,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人出了名的老实,而刘真也确实需要个人出来统领宁王三护卫的士卒,所以他也就被推了出来,但此刻隆万只希望自己没来这里,也就不用面对这样艰难的抉择。
过了半晌,他才出声打破了沉默:“怎么说?”
桌子上一堆书信,里面有他们的家书,也有宁王痛斥朝廷,呼吁他们归降的密信,甚至还有燕王高官厚禄的许诺,齐全得不行,晓之大义,诱之以利,最后连家眷都一锅端了,如此三管齐下,也难怪隆万敢把三个千户一起叫过来。
反正一个的家眷都没跑掉。
年过四旬才老来得子,平时宝贝得不行的千户钱胜文摩拳擦掌,率先跳了出来:“隆大人,两位兄弟,咱们本就是宁王殿下的护卫,这些时日受的窝囊气还少了?看看今时今日咱们的处境...那可是先登攻城!就算咱们是千户,活下来的可能性又有多高?朝廷这么放心不下咱们,依我看,殿下既然来了信,咱们就跟着殿下反了又如何?”
隆万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另一个老成持重些的千户陈胜道:“你怎么看?”
陈盛笑了笑,低声道:“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凡反了一个,剩下的能有好日子过?这一点大家都清楚,所以不管是战是反,咱们都得共同进退才是。”
钱胜文有些不耐烦了:“老陈,这些谁不清楚?你扯这么多做什么,就一句话,咱们是跟着刘都督打大宁,还是跟着燕王宁王一起反?别他娘的扯闲淡了。”
陈盛不以为意,只是慢条斯理:“钱兄莫慌,我这不是把道理说清么?该选哪一边,总是要取舍的,隆大人和两位兄弟的家眷都在大宁,我的家眷却是在关内的,要是两位决心归附两位殿下,兄弟自无二话,马上就派人回关内安顿好家眷,再来和兄弟们...”
隆万轻轻咳嗽了一声:“这倒不用了...刚才那位燕王殿下的使者告诉我,已经按照花名册上的地址寻过去了,说是怕老陈你的家人出事,所以派人接过来妥善安置,此刻么...应该已经快出关了。”
陈盛笑容一僵,另外两个千户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隆万:“这么说,咱们干?”
隆万重重一点头:“干了1
陈盛脸色凝重起来:“既然要干,那就得商议清楚,这可是关系以后的大事情,得让两位殿下看看咱们的能耐...咱们三人先把麾下将校的家书带回去,叫他们晓得家中情形,不管愿不愿意起兵,只要到时候动了手,就没有回头路了,等到发难,咱们就直取中军大营1
隆万摸着下巴:“咱们就六千兵力,营盘还全在边角,刚才聚将我看得清楚,刘都督连甲都没解,怕是对咱们一直有所防范...就算外围有人配合,强取中军大营的可能性才多大?而且大宁卫来了一万五千士卒,能一个不伤地带回去,总是大功一件的。”
钱胜文瞪直了眼睛:“不动刀子?怎么带?”
隆万转过身子:“燕王殿下自有安排。”
帐帘一掀,满脸笑容的顾怀走了出来,朝着三个千户团团一揖,说不出的和气:
“哈哈,各位大人,你们好你们好...”
……
将近三更的时候,夜风呼啸,营盘里的一点火光被风一吹就迅猛蔓延开来,一时大营中满是士卒鼓噪的声音,大火连绵之下连着引燃了十几顶帐篷,士卒们赶紧扬起沙土灭火,但这边的火光还没熄,那边又燃了起来,熊熊火光照亮了夜空,整个大营顿时热闹无比。
这边火光冲天,一片喧嚣,刘真那里自然也接到了禀报,思考了半夜攻城计划的老将军才刚刚睡下又被吵醒,听说大营内起了火,一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带了一辈子兵,都没遇上几次这种事情,就算初冬天干物燥,也不是篝火引燃营帐的借口,而且巡营的士卒是做什么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没有大军趁这个乱子进攻,这也就意味着大营起火纯粹是士卒粗心大意,当下刘真也顾不得继续睡了,带了一队亲兵赶往那起火的边角大营,见隆万没有到场,一问之下才知道居然还在睡觉,刘真怒气冲冲地进了隆万大帐,原本还想施一顿军法,可进来了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