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胡先决根本无意竞拍,他居然在这个紧张的时刻站起来告个罪,出恭去了,这分明就是弃权!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此刻左家的代表和戴逸都松了一口气,只要彭家不参与,那就没有人能够和他们匹敌。
价格依然停在七百万两上,户部官员站在台子上喊着:“还有出价的吗?还有出更高价的吗?没有人举牌这戚墅堰机器厂从此可就姓左了。”
“我出八百万两纹银。”一直藏在众人背后的那位神秘的上海客人终于举牌,轻轻松松报出八百万两的高价,这不禁让众人大跌眼镜,担心中的事情终于出现了,戴逸公公皱起了眉头,左家的代表也拉长了脸,出到七百万两已经是他们的极限,这里面还有大量的集资和借款,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后退,只有坚持下去。左家代表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戴公公,戴逸领会,干咳一声道:“这位买家是什么身份,可曾交了订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要负责的,如果你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不但订金没收,还要治罪呢。”说完还回头看了一眼刘子光,皮笑肉不笑的说:“刘大人,咱家这么说没错吧。”
“说的好,这次拍卖可是皇上亲自下旨办的,谁要是敢哄抬价格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要杀头的。”刘子光说。
“小人是江南造船厂的代表林祥,已经足额付了订金,至于咱们能不能拿出银子,那就等拍下来之后看吧,如果到时候不能令各位大人满意,小人甘愿引颈就戮。”那个上海人说话极是硬气,根本不惧怕两位大人的恐吓。
“还敢犟嘴,我看你纯粹就是来捣乱的,左右,给了哄他出去。”戴逸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的来头,但是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一种危险,这个所谓的江南造船厂,背后一定站着某位大人物。
位于上海黄浦江畔的江南造船厂是一家小厂,没几个人知道,更加没人知道它的幕后老板就是刘子光,一时之间各种议论在大厅里叽叽喳喳的响起来,戴逸身后两个东厂番子这就要上前将那个代表叉出去。
“退下。”刘子光轻轻地说,不怒自威的架势让两个东厂番子不寒而栗,看看戴逸又看看刘子光,无奈的站在原地不敢动。
“戴逸,本伯面前没有你说话的份,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目无尊卑小心你的脑袋。”刘子光冷冷的说道,言辞之间丝毫不给戴逸的面子,把他弄得当场来了个大红脸。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斥责,戴逸很生气,他觉得自己怎么都算是皇宫大内出来的人,而且是东厂魏公公的亲信,就算刘子光再牛,南厂再嚣张,也要给自己几分薄面的,可是没想到居然来了这么一出,看到周围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戴公公脖子一拧道:“咱家可是皇上派来的,谁尊谁卑还不好说呢。”
刘子光哈哈大笑:“你一个卑贱的阉奴还敢和我一等伯爵比尊卑,未免太可笑了吧,你是皇上派来的,难道本伯这个钦差便不是了吗?难道魏公公就教出你这样的货色?左右,给我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奴才拖下去掌嘴。”
其实戴逸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刘子光是什么人,那可是当朝天子的宠臣,南厂的提督,大内侍卫的头头,别说自己这个五品太监了,就是顶头上司魏公公也不敢和他当面对抗啊,戴逸回过神来急忙跪地求饶,自己扇了十七八个大嘴巴,个个都是带响出血的真家伙,刘子光看了冷笑一声,就没有再追究下去,让他继续坐着监督拍卖。
南厂和东厂名义上说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但是实际上很难区分权责范围,两家衙门不可避免的经常发生争斗,刘子光在京城的时候还好点,最近一段时间他巡游江南,东厂趁机打压南厂,把兄弟们欺负的抬不起头 ,这件事情孙纲已经告诉了刘子光,所以他才会借机对戴逸发飚,这也是对魏忠贤的一种警告。如果不是因为戴逸真是奉了皇命而来的,恐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早被刘子光宰掉了。
戴逸自然明白刘子光的用意,他表面上很谦卑的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背地里却记住了仇恨,开始琢摩怎么打击南厂,打击刘子光。
拍卖继续进行,趁着刚才的空当,左家代表已经飞快的和会场上日升昌的一位专管贷款的大掌柜进行了磋商,要求紧急借贷二百万两纹银,大掌柜为难的摇摇头说:“数额太巨大了,十万二十万还可以商量,再多了在下也无法作主。”左家代表急忙掏出一堆地契房契要求现场抵押,大掌柜拿起一张地契看了看,还是摇摇头:“这些田产房屋值不了许多银子的,在下爱莫能助。”说完一抱拳出去了,把一头大汗的左家代表晾在原地。
左家只有七百五十万两银子,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这么多银子也没想全部砸进去,如果花个一分不剩,那武昌船厂的资金就断流了,严重影响正常运转,这位代表在左家的身份不低,有临场决断的权力,他暗想这次务必成功,哪怕回去砸锅卖铁呢也要保证把机器厂拍下来,于是一狠心喊出了八百八十万两的天价!
江南造船厂的林祥冷笑一声,收起了牌子不再出价,户部官员连问了三声以后将小锤落下,宣布戚墅堰机器厂的厂房机器由武昌左家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