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芥蒂解除了,但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小林子摆摆手,给三子使了个眼色:“虽然我们已经很熟悉了,但是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的。我这里准备的是契约,你们放心,这不是卖身契,是我跟大家签订的合约。以后你们都是我陈家的活计,也是我陈若初的心腹。签这个,无非就是求个心安,我不怕你们半路离开,你们也不怕我不给工钱。”
“老大,你这是说什么呢!你就是不给我们工钱我们也给你干活啊!”
一个小伙子打断了小林子的话,立即引得其他人附和起来,纷纷说小林子太见外。
小林子笑了笑,摆摆手让大家安静,说道:“这份合约其实就是一份心安而已,我也知道,若是你们真心对我,不签都无所谓,若是你们将来有心背叛我,就是签上十份八份的也不会管用。”
说着,他站起身来,长身而立,众人在对面看着他,才发现这一年多未见,他们眼中的老大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了,越发有了翩翩公子的风度,怪不得之前俏儿一见面就开始献身。
小林子淡淡扫视了眼前众人一眼,续道:“不瞒各位,我现在已经脱离了陈家,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是现在我没有了这棵大树,以后自己的生意能否有起色还是个未知数。兄弟姐妹们,你们跟我的交情不同于普通人,我之所以将你们从驻马镇带来京城,就是因为身边没有合适的帮手,今日,我在这里跟大家交个底,以后只要你们诚心待我,你们就是我陈若初最最亲近的亲信,好东西好活计,自然都是先紧着咱们自己人。”
众人越听,脸上神色越是激动兴奋,以前当小叫花子的时候就听说过,店铺里那些当大管事的人多么多么威风,哪里想到,如今自己或许也有了当大管事的可能了!
“老大,你诚心待我们,我们若是背叛你,那岂不是忘恩负义?你放心,我三子绝对是最最忠实的那个!”
三子当先站起身来,对小林子发誓效忠。
说完,便走到桌前,看也没有看那合约,当先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
小林子点头微笑,三子的表现在他意料之中,这些孩子里边当初对他最佩服最信服的人就是三子了。
接下来表明态度的则是那对姐妹,两人连声说着感激和效忠的话,也学着三子的样子,走到桌前拿了两张合约出来,姐妹两人也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有了带头的人,接下来的孩子们自然全都热切地呼应着,纷纷拿起了合约签了字摁了手印。
之前在豆腐坊的时候,小林子来求林媛想要去学堂念书,后来林媛又问这些孩子们有没有愿意去的。
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去,不过不想念书是一回事,会不会写字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林媛就让兰花私底下教了这些孩子们学了写字,也不多,至少知道一些常用的字,并且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说起来当时大家都十分感激林媛,只是后来这一年多林媛没怎么回豆腐坊,他们倒是把之前的事忘得差不多了。
忘了不代表忘恩,像四妮儿那样的人还是少数的。
房间里的人们签了字摁了手印,一伙子人又说了些别的话,外边突然响起焦急的奔跑声。
大家都纷纷住了口,回头一看,就瞧见之前被小林子派出去跟随保护四妮儿的那个小子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小林子眉毛一挑,似乎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三子见他一个人回来了,焦急地问了两句。
这小子撇撇嘴,扑了扑裤子上的脚印子,十分委屈而气恼地说道:“老大,三哥,你们还担心那个四妮儿,还让我去保护她!哼,人家根本就不把我们的好心当回事!”
原来,这孩子跟着四妮儿的时候一开始还好,没有被她发现,可是后来四妮儿贪嘴儿,在一个小摊子前吃面的时候正巧回头看到了他。
这下可把四妮儿给惹急了,当即就放下面碗,扛着自己坐着的那条板凳就冲着这小子招呼了过来。
一边打还一边骂,最后这小子被她弄得狼狈不堪,只好暂且避了避。
可是四妮儿有教训了,吃完面条就走。这小子上前去追的时候,被面摊子的老板给叫住了,说四妮儿让他付钱。
话说到这个地步,在场的人都明白了,敢情这四妮儿是知道他没有走,故意摆了他一道儿啊!
屋里的人有的气恼有的好笑,小林子也无奈地摇摇头:“罢了,既然她觉得我是在监视她,那就随她去吧,希望她不会出事才好。”
三子这会儿也真的气急了,张口就骂:“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老大派人保护她不知道感恩,还污蔑人,谁闲着没事干放着自己的活计不做去监督她?真是不识抬举!”
经过这件事,就连三子都对四妮儿失望透顶了,也不再劝着小林子想其它办法保护四妮儿了。
小林子摆摆手,对那个被打了的小子说道:“你平白无故地受了一顿打,还帮她掏了吃面的银子,也是难为你了,你去账房领一两银子吧,也换身干净衣裳。”
听小林子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当即就又兴奋又高兴。不过一想到自己把人给跟丢了,还是有些愧疚的,踟蹰着不好意思去领银子。
最后还是三子劝着他去领了银子才作罢。
这边没事了,小林子便让大家都去后院休息了。
如此,便算是安顿好了豆腐坊来的这些孩子们,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小林子转头看向了那一口袋剪得碎碎的绣品,又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笑归笑,小林子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个俏儿心存不端,若是被林媛教导过能够改过也就罢了,若是不能,便跟四妮儿一样撵走或者送回驻马镇上吧!
除了这些,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问题也被他重视了起来。
以前他就是陈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即便被陈海刚安排着做了些事,但是因为有江氏打压着,府里的婢女们没有敢在他跟前卖弄的,府外的女子们自持身份,也不会跟一个商户庶子搭关系。
可是现在不同了,上没有江氏打压,下没有庶子身份束缚,那些不安分的女子们定然会各怀鬼胎。
小林子眯了眯眼睛,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唇边却是勾起了一抹冷笑。
看来自己的脾气还是太好了,竟然让那些人以为自己能有献身的机会!
哼,真是做梦!
安顿好了府中的人,小林子便将府中的事暂且交给三子,自己则带着两个小厮出门办事了。
当天晚上,小林子很晚才回来,即便已经困得不行了,但是他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三子便被打发去林府送东西了。
送的不是别的,正是之前石榴送来的那一口袋绣品。
只是这次,绣品不再残缺,已经被某个人连夜缝补妥当了。
小林子出身江南陈家,即便是个男子也是懂得一些简单的缝补技巧的,再加上他头脑聪慧,一晚上竟真的把那些破烂绣品补好了。
看到这些绣品,林薇又是感动又是欣喜,对之前俏儿一事也就放下了不少,两人之间的隔阂便也彻底打消了。
不过,虽然这件事平息了,但是大家却觉得小林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嘴巴更毒了,跟大家说话时也更加严肃了。
特别是女子,越来越不敢跟小林子单独说话了,抬头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冷。
三丫儿和幺丫两人私底下还讨论过老大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怎么俏儿还上赶着献身呢,真是傻蛋一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过了初十,京城里的铺子都陆续重新开门迎客了,到了十五这天,几乎整个京城的铺子都已经重新开门了,京城里一派欣欣向荣,好不热闹。
洞天的事,林媛十四的时候便处理好了,所以十五这天一大早便来到了逸茗轩。
林媛自认为自己已经够早了,却不想还未从马车上下来,就发现逸茗轩早已大门四开,还有人比她更早呢!
田惠自从有孕之后便很少出门了,倒不是她身子不舒服,而是夏臻和安乐公主看管太严,生怕她出点什么事,所以一般不许她出门。
两个东家都没有来,那就是掌柜的茗夫人了?
林媛跳下马车,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果然,一进门就听到茗夫人正在跟侍女小环絮絮叨叨地说着逸茗轩开张的各种琐事。
“茗夫人,好早!”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林媛一脸笑盈盈地冲茗夫人和小环打招呼。
茗夫人的身子之前是背对着林媛的,听到林媛的声音后,林媛眼尖地发现,她的身子微不可查地僵了僵。
正在纳闷,待茗夫人回过头来时,林媛脸上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角。
这,这脸是怎么了?
茗夫人已然三十岁出头,但是因为常年的保养,一点儿也不显老。
特别是那双眼睛,沉静中透着睿智,令人看了便心生安宁。
但是今日的她,却是顶着两只黑眼圈来的,即便林媛距离她还有五六步之遥,即便林媛能够清楚地看到茗夫人脸上用了厚厚的脂粉做掩饰,但是那黑眼圈依然清晰可见。
“夫人您……”
仿佛没有听到林媛的问话,也没有看到林媛脸上僵硬的表情,茗夫人依然笑得云淡风轻,带着小环躬身给她行了一礼,声音依然温婉大方。
“给郡主拜年了。本想着早些来安排一下开张的事宜,没想到东家也来的这么早,看来我们是想到一块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