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救援地区中,那些别人捐赠过来的大风扇,发电机,冰块什么的,完全起不到降温的作用。
这样的天气,也无法使用人工降雨,否则大量的水蒸气被高温催化以后,会变成热射病的温床,到时别说是救灾人员了,怕是埋在废墟里的人,全部都要一个个死掉。
回到临时的救助站里。
周平狂灌了一支藿香正气水,和两支金银花剂,贴了几张降温贴以后,在周围冰块和风扇加持下,他终于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
但是背部和脖子依旧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应该是晒坏了。
估计明早起来,会脱掉一大层皮。
“老周,你咋在这儿1
周平刚休息好准备离开,就看到晒得全身通红的李三胖和冯花儿也走进来。
能看到李三胖和冯花儿,周平很惊喜,“这边堵车了,我看到灾情这么严重,我就过来帮忙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们也差不多。”
冯花儿则说:“小区停电了,我们没地方去,就打算去你家,没想到还没到你家,在这儿就碰到你了。”
周平点点头,等李三胖和冯花儿喝了水降温后,他们决定离开这里,绕道从另一条路回家。
虽然还想留下来帮忙,可他们不是专业人士,留在这里更加添乱。
而且现在电话还是打不出去,周平怕家里两个孩子太担心,早点回家也好。
走的时候,一个担架刚好从他们跟前略过,上面躺着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穿着白色的t恤和浅蓝色短款牛仔裤。
她已经奄奄一息,象征着青春的黑发随着担架的晃动颤抖着,可她的短裤下方,却不是本该洁白的长腿。从大腿接近膝盖处,应当是被水泥碎石砸坏了,骨骼碎裂,只剩下皮肉牵连着,像两根被钝器用力斩下却没有断的脆皮肠,皮肉绽开,露出深红白相间的脂肪和一些不知名的组织……
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粼粼的场景,心中顿时闪过惊痛、惋惜、和难以言喻的震撼。
估计是哪个废墟被挖出来一块,所以这样的伤者一个接着一个被抬了过来,从三人身旁走过,场面一个比一个血腥,有些人是被砸了头,似乎是脑浆都迸出来了,可手指还在动,仿佛还有呼吸……
估计最“轻微”的幸存者,就是那个只被砸到了脚趾头的大爷,但他大概是经历了什么,眼神却是这里面最绝望的一个。
沧桑褶皱的眼角处噙满泪痕,浑浊的双眸涣散地不惧阳光地盯着天空,或许有的时候比死更难受的是,看见亲人们一个个死亡,自己却还苟活着。
快要离开这处救援地的时候。
周平他们听到旁边的救灾人员和医护讨论。
说是那个大爷一家五口人,只剩下他一个。
在地震后的这八个多小时之内。
他亲眼见到他的老伴,他的儿子媳妇和孙子女,被砸中后逐渐死亡的过程,整整八个小时……
他无法动弹,然后看着自己至亲的人一个个地死亡,而最后被挖出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
听说他本来想用一只笔自杀,但可能犹豫了很久,都没敢对自己下手。
救援人员把他挖出来的时候,他一句话没说,昏花的老眼望着救助人员,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但却也不出声,后来躺在担架上后,他就彻底一副绝望的表情了。
听到这些事情,周平他们几乎想飞速逃离这里,不是不愿听,是不敢听,不敢看,不敢想。
只要一想,就会察觉到人生的无望,像有千斤的巨石悬在心口,狠狠地攥着,将人拖入绝望的沉沦的深渊里去。
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