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放着一把剃刀。
最重要的是,这把剃刀看起来有些眼熟。
她想起去年前往西北大学时在火车上的遭遇,当时有一个男人在躲避日军追杀,于是她帮那个人打了一次掩护,当时他的手里就握着这么一把剃刀。
林跃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端起杯子向她示意:“干杯。”
宫二也端起自己的杯子,仰头喝光里面的酒。
第二天。
宫二和老姜送林跃登上南下的火车,回到宅子里坐了没一会儿,三江水急匆匆地从外面闯进来。
“二小姐,二小姐,天津来信。”
天津来信?
一听这话,宫二从里屋走出来,面带惆怅接过三江水递过来的信封。
收信人写的不是她,是她爹。
“你去忙吧。”
三江水走后,宫二撕开封口,拿出里面的信纸,看完内容后眼睛红了。
天津。
这两个字对于宫保森而言,除了中华武士会的成立地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意义------她的婚约对象就是天津人。
原来,她爹去找马三算账前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老姜,一封寄往天津。
老姜那封信的内容就不说了,寄往天津的信是道歉信,为宫二不能履行婚约道歉。
从1938年冬开始,宫保森就迫切地想要她跟那个人完婚,但是她一直不同意,去年离家去西北大学读书前,还曾因为这件事跟她爹吵了一架。
虽然没有明说,老头子也能看出她的心放在谁身上,可是这件事关系到两家老人的面子,而且定亲的事还在金楼筵宴之前。
不知道是马三投靠了日本人,还做了奉天协和会会长这件事刺激了他,明白不能安排子女人生,包办婚姻,还是说在去找马三算账前自知命不久矣,把一切都看开了,终于拉下脸写了一封请求作废婚约的信给朋友寄去。
现在,她不必再为婚事苦恼了。
“二小姐,怎么了?”老姜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站在那里发呆,面带好奇问了一句。
宫二把那封信递过去。
老姜接在手中看完上面的内容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姜,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二小姐,日本人那边没见有什么大动静,不过”
“不过什么?”
“听说马三的徒弟们有些不甘心。”
“师父被人打成那样,他们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我怕林先生”
宫二没有说话,走到房门前面,揭开帘子看向被钟楼挡住一半的红日。
咯哒
咯哒
咯哒
火车过弯,车厢轻轻摇晃。
林跃看了一眼窗外黑下来的天空,寻思着应该已经过了山海关。
他坐的这节车厢人不多,除了几个穿粗布棉袄的男人聚在一起不知道聊什么,其他人都在睡觉。
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报纸翻了翻,头版基本上都是日军又打下了哪里,满洲国的那位皇帝说了什么话。
二版是一些民生方面的政策消息,配着喜笑颜开的民众照片,总之满篇都是好话。
三版多了许多广告,还有一些有趣的故事和,他耐着性子瞄了几眼,没想到还真看进去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只感觉车身有一次比较厉害的颠簸,生硬的座椅咯得屁股有些不舒服。
这时他察觉到一丝异样,将眼前的报纸收起来,放到座椅中间的小方桌上。
车厢里的乘客数量没怎么变,不过脸变了。
是些生面孔,而且都在看他,目光凛冽,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
林跃不动声色地往背后看了一眼。
昏黄的灯光下,五个男人从车厢那头不紧不慢走过来,在他对面和过道那边的椅子坐下。
呵熟人呀。
林跃嘴角漾出一缕冷笑,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几位,摆出这么大阵仗,怎么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