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夏牧仁临死那句话,菩提心瞪大眼睛,气得脸都绿了。侧首望向站在一旁的几位赟王府高手,见他们各个脸色怪异,看自己的眼神中竟带有几分提防之意,显然夏牧仁的挑唆起了作用,菩提心暗暗叫苦:“坏了!我怎做了这等傻事!”
九殿虽干着拿钱杀人的买卖,却也一直恪守江湖上的规矩,不杀婴孩、不灭满门、不杀德高者、不杀皇亲国戚
这便是九殿这么多年虽杀了很多人,却不至于被江湖人列入邪派的缘由。也因此,世人虽知张遂光是九殿的人,却并不影响他在江湖上的声威名望。
菩提心一时不曾转变过来,想着夏牧仁左右也是要死的,不如让他自我了结,也算九殿全了江湖道义,守了江湖规矩。他是万万没想到,夏牧仁自刎前竟还使了这么一个阴招。早知如此,菩提心怎会让他有说话的机会!
“几位,莫要被他蛊惑了!九殿和盐帮皆已归附赟王府,自然绝对忠心,怎可能反戈倒打?各位的心还请放宽着些!”菩提心朝着赟王府那几位领头解释道。
“嗯,我等自不会被他的鬼话撺掇。事既已办成,我们还是下山去罢,早些回去覆命才好!”其中一个白眉老者笑着回道。他嘴上虽这么说着,手却背在身后,悄悄做了一个戒严的手势。他身后众人看了,皆暗暗蓄力,握紧了手上的兵刃。
菩提心乃多年的老江湖,眼力何等毒辣?见赟王府众人退到了一边,与九殿、盐帮的人保持了丈余之远,已知想要偷袭只怕已不可能。然,他已接了张遂光的严令,杀了夏牧仁之后,赟王府余下的人也不能留。这时微微斜首望向李学辞,见对方点了点头,心思乃定。
“不东先生,那我们这就回去罢!”菩提心对着白眉老者,一脸和煦笑道。
“嗯,好,就此别过罢,我们走小路下山。”苘不东向菩提心拱手辞道。九殿和盐帮的人虽还未露敌意,却也绝对不可不防,分开下山最是稳当。他刚已见识过九殿是何等可怕,说他们各个是杀神也并不为过。苘不东行事向来谨慎,自不会拿自己和身后这四五十人的性命做赌注。
菩提心嘴角一抽,暗骂一句,“怕死的老鬼!”脸上却是一副笑眯眯的形容,“既如此,请自便!”
苘不东分别向菩提心、李学辞点了点头,再对身后的赟王府众高手道:“下山!”他话音才落,便觉背后起了风漪,急忙闪身躲避,“嗞啦!”左后背还是被划出了三道血痕。
他定住身形,正见菩提心扣着幽冥鬼手盯着自己,鬼手的爪勾还朝下滴着自己的鲜血。
“果然是恶魔!”苘不东怒火攻心,也不再废话,拿起长剑便杀了上去。如此境地,要想活命,只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他二人身后,一百六七十人也已杀作了一团,惨呼之声此起彼伏。
“剑庭,王爷呢?”周旭宽几乎是冲进了夏牧朝的营帐。
卢剑庭见他满头大汗,脸上仓惶,急忙回道:“王爷刚出去,说是散散步,一会儿也就回来了。发生甚么事了?你怎如此惊惶?”他与周旭宽相识十余年,初次见他这般不镇定。
周旭宽不及解释,抓住卢剑庭的手腕囔道:“快带我去找王爷,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这便带你去!”卢剑庭也不再问,引着他快步行出帐营,一路朝石山脚下奔去。
六月中,暑气正盛,虢山却凉爽得很,微风徐徐袭来,吹得人好不舒畅。
人生逢喜须当饮。湛明、湛为、梅远尘这仨师兄弟是头次聚到一起,乃是件难得的喜事,自然免不得喝上几杯。无为殿有石亭数个,每个石亭中皆置有石桌石凳,供香客游玩休憩。三人挑了靠悬壁的一个石亭坐下,边饮边聊。
“师弟,你难得回观,可有甚么事办?”湛明放下酒杯,清声问道。他与湛为情同手足,已看出他脸有忧色,乃开口相询。
湛为重重叹了口气,心思忡忡说道:“也不需来瞒你们。昨夜,我奉旨观星探运,竟察有不详之兆。心中尚有疑虑,想上山来请教师父,不想他老人家竟不在观中。”话说到此处,他也没了酒兴,放下了手中酒杯,轻轻摇着头。
“哦,竟有此事?师弟一向洒脱,究竟是何等厄势,至于使你如此?”湛明探身再问道。
“紫微星黯淡,五帝内座现流星雨,若我算得没错,皇上和几位皇子皆有性命之虞,大华将临百年未有之灾。”湛为低着头,沉声回道。
梅远尘一直听多言寡,这时突然站起身来,急问道:“师兄,是真的么?这我义父,他你能不能算到他?”夏牧朝、夏承灿、夏承漪皆是他最为亲近之人,星象所示竟事关几位皇子,他如何能不着急?
湛为抬起头看着梅远尘,一脸惭色,轻声回道:“小师弟,师兄我道学尚浅,实在难以探究细处。近期有亲王陨落,当是不会错的,至于是哪位,哪几位,怕只有师父才能辨察出来罢。可惜师父不在此间,要不正可解此难疑。”
梅远尘颓然坐下,一脸的黯淡。
“小师弟,星象所示乃为天命。天命不可违,无论将来发生甚么事,师弟还是顺势而为才好!”湛为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颇有深意道。
剑乃百兵之王,天下人使剑者何止万千?
然,剑术之高如易麒麟,亦逃不脱剑招的桎梏。剑在他们手中,始终是一件兵刃。
青玄不同。他的剑,只是杀器,他的招,只是杀招。他若拔剑,只为杀人。
宫门百丈之内,民不可执械,这是厥国三百多年的铁律,违者必诛。守在宫门前的这八百铁甲兵,便是行刑者。
晨曦初起,市井渐渐闹腾起来。青玄从市井来,脸有笑意,仗剑迎着晨曦向宫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