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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借着夜色,一路向北,在拂晓时分,抵达了一处狭窄的荒凉盆地。
队伍前首,那老者爬下马来,对着那络腮胡子大汉耳语几句,很快,就有人在队伍中大喊,队伍原地休息。
虽是一夜疲惫,但李元庆精神头却是极好。
本来,李元庆以为这只是宝丰堂和渠家的商队,但现在来看,其成分明显有些复杂。
而商队虽然看似散乱,但实际上,却是一丝不苟。
各家都有各家的位置,谁也不会觊觎半步。
昨夜之中,李元庆曾多次想脱离宝丰堂的护卫队,去四周查看,但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等到现在天亮了,李元庆这才得以看清一些队伍的阵容。
这队伍很是庞大,至少得有几百人。
各类骡马大车,差不多得有个二三十辆,把这个小盆地内堆得满满的。
脚夫、杂役,大都是厚厚的棉皮袄,头戴棉帽,而护卫们,也差不多的打扮,只是腰上、手上多了佩刀和各式武器,还有些人拿着很长的火铳。
除了马匹、拉车的骡马,队伍中还有很多的单匹骡马,大都背负着不少的行囊,在这春天的早晨里,牲畜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吐出白烟。
队伍停下之后,就是吃饭。
但他们似乎没有埋锅、吃口热乎的想法,只是拿出各自干粮,就这样吃冷剩的,马夫先喂马,然后才去自己吃饭,人与人之间,也极少有交流。
李元庆本想抽个空闲,找周围的护卫们偷偷交流一下,打听一下消息,却发现,这个很难。别人根本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李元庆这时才明白,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些大商人们。
这混杂商队的纪律性,恐怕,比大多数官军还要规整很多。
如此,李元庆也不再贸然,老老实实混在宝丰堂的护卫队中,静观其变。
吃过了早饭,队伍并没有立刻出发,李元庆发现,身边几个护卫,都靠在附近的骡马身上,懒洋洋打起了瞌睡。那些脚夫、杂役们,也是找到各自避风的地方,似乎都要睡觉休息。
没有人说话,商队几百口子大活人,除了骡马偶尔打个喷嚏,便再没有其他动静。
李元庆这时已经适应了商队的规律,再想想之前那管事婆娘临行前的嘱咐,李元庆也隐隐猜到了这组织的一些架构。
各家商队的这些人,应该都是各家精挑细选,许以厚利,保证商队在路途中的完整和规整性。
恐怕,能参加商队的这些人,可能还有家口,被这些大商家控制,充当人质。
毕竟,此时只是天启元年,大明虽已经山河日下,但这个庞大的王朝,对这万里河山的控制力,依然强而有力,这些豪商们,也绝不敢做的太过火,这毕竟是杀头的买卖埃
即是如此,李元庆也混入了人流,找到了一只温和的骡马,靠在这牲畜暖和的身子上,缓缓打起了瞌睡。
一直快到傍晚,领头的护卫才把李元庆几人叫醒,低声道:“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李元庆也不敢怠慢,赶忙收拾利索,来到了自己的马匹跟前。
还是那个络腮胡子引路,商队缓缓而又有序的开始前行。
一夜加上大半天的前行,在次日晌午,队伍已经抵达了荒漠的边缘。
还是老规矩,吃饭,睡觉。
李元庆透过这两日的行程,基本上已经明了,商队走的是蒙古一线。
这是由广宁到辽东,最难走,也是道路最艰难的一段,如果是寻常的货物,打点擦边球,差不多也就糊弄过去了。
但此次,队伍如此缜密,想必,货物里应该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李元庆想着,缓缓扫视队伍背后,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初春的小草,被车轮压的东倒西歪,却依然在顽强的生长着。
四周,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很快,李元庆就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马车的车辙似乎相差无比,但明显有几道,痕迹格外的深,再联想起之前,李元庆总感觉有几辆拉车的马儿,格外的疲惫,必须要马夫用鞭子狠抽,才会缓慢而行。
本来,队伍的行程比现在还应该要快一些,正是这几辆马车拖了后腿,才使得队伍晌午才得以休息。
什么东西会这么重?能把吃苦耐劳的骡马累成这样?
精心仔细思虑,再联想蒙古、女真人最缺的东西,这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这几辆马车里,即便不是兵器,那也应该是铁器,如此兴师动众,其质量绝对差不了。
如果是卖丝绸、卖私盐、卖药品,甚至卖粮食,李元庆都还勉强能够接受,但如果是卖铁器,这……
这些狗日的,为了银子,真是连祖宗都能卖了埃
但此时这种状态,李元庆势单力孤,还要仰仗商队的鼻息,即便知道了内情,却也并不能真正做什么。
不过,对那几辆马车,李元庆却是格外的留心起来,李元庆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家,有这么肥的胆。
…………
两天半之后,商队已经抵达了浑河岸边,距离沈阳城,已经不足十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