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邱睿语气不怎么在意,但那只是战略上藐视对手罢了。</p>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提高了警惕。</p>
因为从小萌发到平板上的信息来看,站起来提问的这位老爷子,可是大有来头。</p>
卡尔·缪勒,今年86岁高龄,是来自斯维斯的国际着名物理学家,其研究成果在材料物理学领域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p>
尤其是在上世纪80年代,他和他的学生、乔治·贝德,一同发现了陶瓷材料中的高温超导性,彻底改变了超导材料的研究方向。</p>
凭借着开启超导材料应用新纪元的丰功伟绩,两人于几年后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p>
有人可能好奇,一个搞陶瓷的,来给金属材料挑毛病,是不是狗拿耗子?</p>
其实则不然。</p>
缪勒研究的超导陶瓷材料,是由镧、钡、铜和氧等组成的。</p>
而在材料科学中,通常会根据材料的组成、结构、性能或用途来命名材料。</p>
又因为在制备工艺上,采用了生产陶瓷的高温烧结,所以即便看起来全都是金属元素,可它依然是陶瓷的一种。</p>
所以总的来讲,这位材料学公认的大佬,研究的也算是金属材料,自然有提出疑问的资格。</p>
此时,年逾耄耋的缪勒教授,颤颤巍巍地拿着麦克风。</p>
“请问邱博士,你在论文中提到的‘精密喷射成形技术’,是源自于疯不列癫的Osprey工艺吗?”</p>
邱睿大方承认,“是的。”</p>
追根溯源,PSF技术的前身“喷射成形”、也就是SF技术,最早是由疯不列癫的奥斯普瑞金属公司,于1972年获得的专利。</p>
此后欧米的科研团队,一直试图实现直接用该技术喷射出更复杂的形状。</p>
但受当时的技术限制,一直没有成功。</p>
直到2003年,时任芬兰国家技术研究中心首席科学家的朱云峰教授,利用一套奥斯普瑞公司淘汰的设备改造升级,才实现了直接喷射成较为复杂结构的全新生产工艺。</p>
命名为“Precision Spray Forming”,就是比原先的SF技术,多了个“精密”的前缀。</p>
邱睿也是按照这个命名逻辑,粗暴的在PSF前,叠了个代表超级的“S”罢了……</p>
听到期待中的答复,缪勒教授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说道:</p>
“听闻邱博士已经把PSF的相关专利收入囊中,但据我所知,即便比原先的SF技术更进一步,运用PSF技术生产出的金属,其内部微结构,也无法达到像论文中展露的那种程度吧?”</p>
“何以见得?”</p>
“因为我专门翻看过所有关于PSF技术的论文,得到的结论是,用这种工艺生产出的特钢,其内部晶相也仅比反复电十几次的电渣钢好一点,甚至比不上粉末钢,但你这种钢材,比最优秀的粉末钢性能都要超出50%,怎么可能用的是同种工艺。”</p>
邱睿挑眉,“国际上有规定说新材料的诞生,必须要在发表论文时,附上独家的制备工艺吗?我有足够的样品,可以任你们检验,事实胜于雄辩。”</p>
缪勒教授老神在在,“不,你错了,如果不把这种事情说清楚,你那种来路不明的特钢,谁知道会不会涉及什么污染环境或者有毒的工艺,我看还是不验也罢。”</p>
邱睿闻言也是有了点脾气,心说哟呵,老东西图穷匕见啊!</p>
技不如人,就跟老子盘场外是吧……</p>
哼,他知道个屁!</p>
坐在距离缪勒不远处的曹凤鸣院士冷哼一声。</p>
虽然身为聚变项目“十八罗汉”之一,曹院士有的是工作要处理,但他同时也是国内金属冶炼方面的泰山北斗,在国际上也享有一定声誉。</p>
所以像今天这种,要对SPSF-1367特钢做现场质检的发布会,他还是需要出来站台的,否则光凭这堆老外的名头,就能压倒一片。</p>
其实也不止是曹院士,场上来自国内的近千名学者,基本上都抱着助威的想法。</p>
不过立场归立场,,没有看到生产设备的前提下,他们心里也没多少底就是了。</p>
比方说来自工程院的江繁凯院士,同样也是国内冶金行业的顶级学者,就有些拿不准。</p>
听到旁边曹院士的那声冷哼,他才面色古怪地低声问道:“曹老,您觉得邱博士能挺过这一关吗?”</p>
抱着胳膊的曹院士,侧头看了这位“后辈”一眼,“等着瞧好了,小邱绝对能打得缪勒那老东西满地找牙。”</p>
竟然这么有信心么?</p>
江院士暗暗咂舌,解释道:“我也不是不相信,主要是缪勒这个问题,明显是在旁敲侧击打听具体工艺,我怕邱博士年轻气盛,不小心着了这群洋人的道。”</p>
曹院士闻言皱眉,觉得此言有理。</p>
但想到这阵子接触时,邱睿体现出的那种滴水不漏的作风,老院士又释然一笑。</p>
“就算他们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我也相信小邱能够从容应对,因为即便是狼,也不可能打得过雄狮,何况还是一匹牙都快掉光的老狼。”</p>
见对方还想说什么,老院士有些不耐烦地将其打断。</p>
“小江啊,能不能给你提个意见?”</p>
江院士愣了下,“您请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