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砂舞(2 / 2)

但眼下闷油瓶在这里,我不好多问,只是沉吟了一会,但张悦山突然打破沉默,似乎话匣子猛然打开了,就开始给我们讲他和妻子过去的故事。</p>

他和他妻子是在八十年代初认识的,那时后者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p>

故事的开始是非常具有烟火气的,八十年代那会,交谊舞刚开始流行起来,江津那一带的许多舞会和街头舞厅私下里流行一种叫做“砂舞”的舞蹈。</p>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其实砂舞就是欧美当时很流行的莎莎舞,传过来后成了底层人们维系生活的一种皮肉生意,通常是十元钱就能陪跳两首舞曲。因为衣服在身体摩擦时会发出沙沙的响声,听起来很像工厂里的砂轮旋转磨砂,所以在当时的俚语里,把这种舞就叫做砂舞。</p>

张悦山第一次遇到他妻子,就是在一个街头舞厅外熙熙攘攘的大街边。</p>

那是一个冬天,雪很厚,天气反常,因为那年夏天江津发过一场大水,死了很多人,张悦山妻子的父亲就是在发大水的时候被淹死的。</p>

她的母亲每晚在舞厅里跳砂舞,半年之间已经是舞厅里的风云人物了。</p>

每晚黄昏的时候,她就在舞厅外等着,因为那时候经常有人因为跳砂舞被从舞厅里带走,她就被母亲安排在外面,其实就是当个眼线,负责望风。</p>

那一晚雪下的特别大,张悦山沿途过去找餐馆解决晚饭,也许是因为长得一身正气,路过的时候被小姑娘以为是来抓砂女的——砂女就是跳砂舞的舞女。</p>

于是拽着他不肯放,张悦山也没有恼,只以为小姑娘是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带着她找了家面馆,点了两碗小面。两个人将面吃的干干净净。</p>

张悦山并没有心思去问小姑娘的事情,这是张家人一贯的态度,但从那天起,他时常会路过这条花烟小巷,如果遇到这个孩子,就带着她一同去面馆,一人一碗小面,然后各自回家。</p>

等到她该上学的年纪,张悦山通过张家的那种方式,将钱兑换后放在了她家门口。</p>

他妻子祖上其实并不是书香门第,只是认识他的时候比较早,所以没有误入歧途,在一片荆棘丛中,生长出了一条布满鲜花的小路。</p>

这条路的尽头如今孕育了一个新的小生命,沿途的风景究竟如何,我们并没有去问,但看到这个结果,都感到非常的欣慰和高兴。</p>

我也曾经做过一个梦,在那个梦里,年少的我和年少的他相遇。</p>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回到过去不一定能改变什么,张悦山和他妻子的故事对我而言有非常多的参考性。但我的机会不在昨日了,在明天。</p>

我看了眼闷油瓶,他起身替我倒了一杯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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