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的话犹如一盏明灯，一下驱散了小以宁心中的迷茫，刹那间，她的脑海里猛然浮现出上辈子曾经发生过的一起骇人听闻的流浪汉杀人案件。</p>

那个流浪汉杀人的理由便是因那个人是唯一对他露出笑容还给他馒头的人。</p>

诚然洛乐知是不幸的，但她或许根本不想让人拉出深渊，更可能沉迷其中。</p>

而老乡让她免于被沾污，更不用说她还多管闲事，送她婆母铁窗几日游。</p>

于是，她有些难以接受，选择当居士让自己继续受苦，然后赚点名声。</p>

逻辑一理通，小娃便露出怪异表情，看来真的不能随意当好人了，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心理异常。</p>

这时，裴安又如追忆般的开了口：“不过这世上蠢人众多，且喜自作聪明，待看清时，又悔之晚矣。”</p>

小以宁没错过他的神色变化，忍不住好奇问道：“那裴大爷爷上次见到的蠢人是谁啊？”</p>

只见裴安慢悠悠地转过头来，用一种幽深而略带戏谑的眼神斜睨了小娃一眼，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愚蠢之人啊，往往长相都相差无几。小丫头，你不妨回去好好照照镜子便知晓啦！”</p>

小以宁：......，这人肯定是在蛐蛐舅爷爷。</p>

小娃不愉的抿了抿嘴，还颇有气势的狠狠瞪了老太监一眼：“不准你说我舅爷爷，我舅爷爷聪慧绝伦，无人能及！”</p>

裴安闻言，眉梢轻轻上扬，独目定眼瞧了小娃一瞬，便不置可否的勾起嘴角，重新凝视着自己的炉子：“论心机与谋略，陛下可比不上当年的太子，若是他还活着，陛下想再除他一次，也是奈何不得，更要步步为局。”</p>

言罢，他那残缺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得意，喟然长叹道：“不过可惜啦，那时我已帮陛下俘获了先皇的心，太子即便有千般能耐，也难逃生天！哦呵呵呵……”</p>

这种惊世骇俗的帝王血泪劲爆史，还敢当做自己的战绩炫耀，简直是在死亡边缘疯狂蹦哒！</p>

小以宁无语的嘟起嘴，转眼望向别处，不再理会这个疯癫老太监。</p>

裴逸见小娃没了聊下去的兴致，便从王滚滚手里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符纸，置于老太监的桌前，并恭谨有礼地说道：“师公，我过几日再来问您太子下落。”</p>

听闻此言，那老太监鼻腔之中传出一声沉闷的冷哼，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阴阳怪气道：“哼，你这小子还真是执着不懈。”</p>

说罢，他也懒得再搭理他们三小只，眼眸里充斥着满满的不屑。</p>

小以宁见此，眨了眨大眼，一脸真诚地补充道：“裴大爷爷，您尽管放心好了。我表叔就算想问也问不了几日啦，再过些时日，他就要离开行宫，到时说不定就是我舅爷爷亲自问你哦。”</p>

裴安听着小娃看似俏皮实则威慑的话，冷笑一声，用仅剩的完整独眼再次仔细审视着小娃，语气轻佻地调侃道：“小丫头倒是与少时的陛下颇有几分相似，怪不得能得他欢心。”</p>

“回去吧，你口中的教养姑姑贸然现身在行宫，志不在你。不过，你都能发觉异样，她必然会尽快动手，你这个小丫头只需看戏就行了。”</p>

看戏归看戏，可这戏里，自己也有可能会占一份子啊！</p>

小娃心中暗自思忖着，不由得再次郁闷地蹙起那小小的眉头，接着，缓缓被老乡拉离凤华殿。</p>

裴安的目光不知为何并未因三小只的离开收回，他似也被萌娃“攻略”般，视线一直牢牢钉在小娃身上。</p>

直到小娃终于有所察觉，转头向着他回望，并送了他一个甜甜的可爱笑颜，他才慢慢地将目光移回到了眼前的炉子上。</p>

而就在此刻，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触及到桌上的符纸，原本松弛的眼皮竟不可抑制的剧烈抖了抖，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真是个讨人厌的臭小子。”</p>

紧接着，愉悦的笑声从他嘴里轻轻飘出。</p>

这轻若无声，几不可闻的声响，也随着大门重新缓缓合上而深深掩埋在凤华殿内。</p>

小以宁忽有所感地转头瞧了一眼风华殿年久失修的大门，又心情复杂的抬起头朝着德宁宫的方向远远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