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说，不要。</p>

李莲花说，可以。</p>

晚上，笛飞声让无颜请李莲花和方多病到他房内小坐。</p>

一进门，方多病就看到他房内那张金丝楠木的小桌，忍不住夸张地拍手喊道：“老笛，你的生活如此奢靡啊！”</p>

笛飞声瞟了他一眼：“一张桌子而已。”</p>

“什么桌子，这可是金丝楠木的。你哪里弄来的？”</p>

笛飞声摇了摇头：“不知道。”</p>

无颜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壶酒和几个晶莹透亮的杯子。他将东西轻轻放在桌上，笑道：“方少侠，你待会尝尝这酒吧。 这黄酒虽然不名贵，却是我们自己酿的。尊上平日没有饮酒的习惯，这也就是你们来了才让我拿出来的。”</p>

笛飞声嫌他话多，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出去。</p>

李莲花大大咧咧地坐下来，说道：“老笛啊，你受了伤，不宜饮酒，小酌两杯便罢。”</p>

方多病呵呵一笑：“正是，这么好的酒，我替你多喝几杯便是。”</p>

他毫不客气，一把扯开酒塞，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p>

方多病给每人倒上一杯，自己举起酒杯道：“我们，是不是要先干一杯？庆祝老笛从雪山上摔下来也没死。”</p>

李莲花清了清嗓子，举起杯道：“庆祝老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p>

“对对对！”方多病赶紧附和。</p>

三人一饮而尽。</p>

李莲花又道：“老笛只能喝两杯，所以，第二杯，就由我单独来敬。”</p>

他站起身，亲自给笛飞声满上，又给自己满上。 他双手捧起酒杯，诚恳地对笛飞声道：“感谢你两次赠花之情，我李莲花此生绝不敢忘。另外，我们已经搬回了云隐山。以后，欢迎你来云隐山做客。”</p>

言罢，自己先干。</p>

笛飞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p>

放下酒杯，笛飞声突然笑了。</p>

他这笑来得好突兀。</p>

李莲花和方多病对视了一眼。</p>

方多病道：“老笛，你多笑笑是好事。别总冷着个脸，跟那万年大雪山似的。”</p>

笛飞声道：“去云隐山做客，没问题，但我有一个要求。”</p>

李莲花做了个请说的手势。</p>

笛飞声道：“我要一个人睡一张床。”</p>

李莲花和方多病哈哈大笑。</p>

笑罢，李莲花郑重其事地道：“不，一人一个房间。绝无问题。云隐山大得很，而且，对面山头还有我师父的云上阁，别说一张床了，给你一座山都可以。”</p>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p>

笛飞声觉得这个条件不错，要一张床，却换来了一座山。</p>

当下又拿起酒壶，说，值得再喝一杯。</p>

李莲花却把酒壶抢了过去，对方多病道：“方小宝，剩下的，都是你的了。”</p>

方多病想要笛飞声讲讲他远赴西域的经历，笛飞声却不太愿意。</p>

最后，还是方多病和李莲花讲起怎么在京城找寻公主的经过。</p>

笛飞声倒是听得很认真。</p>

方多病说着故事，喝着小酒，最后怎么回的房间，他一点印象都没有。</p>

第二日，方多病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p>

本来昨日李莲花已和他说好，今日便下山。没想到方多病上三层下三层找遍了仙人洞后，才得知，他竟在看笛飞声药浴。</p>

笛飞声每天上午辰时末巳时初开始在药室药浴。</p>

方多病来找李莲花时，无颜正守在门口，不让进，只让他透过石门上的小洞往里看。</p>

笛飞声泡在一个半人高的浴池里，那里面是药魔熬制的各种奇珍异草熬成的药汤。</p>

药室顶上是一个天然大洞，阳光洒下来正照在笛飞声药桶上，雾气缭绕，仿佛仙人沐浴。</p>

笛飞声双目紧闭，宽厚的胸膛，结实的肌肉线条在雾气中若隐若现。</p>

岸上，一个一身素衣的男子坐在一张小石桌旁，悠然自得地喝着茶。</p>

方多病扯着嗓子对着里面喊：“李莲花，下山啦。”</p>

李莲花没反应。</p>

方多病又喊：“他又不是个女人，你看他洗澡干什么！”</p>

无颜告诉他，里面根本听不到。</p>

方多病想进去，无颜不让。</p>

李莲花是和笛飞声同时进去的，尊上没说什么，他当然也就不好多话。但现在单独放方多病进去，他是万万不敢的。</p>

方多病本也觉得看笛飞声洗澡太无聊，懒得和他废话，便自去吃早饭了。</p>

云雾缭绕中的笛飞声懒洋洋地问那个坐在旁边喝茶的人：“李相夷，你守在这里，是为了看我沐浴？”</p>

李莲花微微一笑：“难道你还害羞？别忘了，在角丽谯的密室里，我什么没见过。”</p>

笛飞声立时闭上了嘴。</p>

过了片刻，他将两条手臂抬起来，放到桶的外沿，幽幽开口：“你是真想看我沐浴，还是担心我走火入魔？”</p>

李莲花笑了：“药浴的同时还在练功，这么着急恢复，你也是天下第一人。你说得不错啊，万一，万一你突然走火入魔......想想，赤条条的笛盟主晕倒在我面前的样子也挺有意思。”</p>

笛飞声忍不住嘴角上扬：“那是挺有意思的。只是你可能要失望了。”</p>

李莲花呵呵一笑，继续喝他的茶。</p>

一会，他又悠悠然地开口了：“老笛啊，我看你身边，最信任的就是无颜和药魔。你现在受伤，行动不便，如果有仇家追杀，这两个人有没有可能背叛你呢？”</p>

笛飞声反问道：“那你身边那个毛头小子，有没有可能背叛你呢？”</p>

李莲花想了想，道：“自然不会，他是个傻小子。”</p>

笛飞声哼了一声道：“你对他还真是偏爱。你的人不会，我的人更不会。”</p>

李莲花道：“那个，自然。是我多此一问。”</p>

李莲花出来的时候，头发上都亮晶晶的。</p>

那是被雾气浸湿的。</p>

方多病躺在床上，讥笑道：“李莲花，爱好越来越广泛啊！”</p>

李莲花敲了他脑门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走吧，我带你下山逛逛这常州城。”</p>

方多病道：“只是逛逛吗？”</p>

李莲花道：“我觉得这里还不错，山清水秀的。不过，我看你好像挺无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陪你四处走走看看？”</p>

方多病自然是巴不得。</p>

李莲花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少年李相夷每日绞尽脑汁就为了破箭阵逃下山去偷玩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p>

是啊，大好青春的鲜衣怒马少年郎，谁愿意终日待在只有白云为伍，鸟兽做伴的皑皑高山上呢？</p>

02</p>

李莲花道：“方小宝，既来之则安之。你不闹着回去，我每日陪你下山，好好领略领略常州风土人情如何？”</p>

方多病道：“你是担心老笛的伤吗？”</p>

李莲花摇摇头道：“他的伤只是需要时间而已。”</p>

方多病道：“那为何不回去？”</p>

李莲花沉吟片刻道：“你没听无颜说吗，这里虽是金鸳盟的分舵之一，但是，老笛十多年都不曾来过。他们只知道有武墨，对老笛，惧怕可能更多一点。”</p>

方多病明白他的意思了，小声道：“你是怕他们趁老笛受伤生出异心来？但也没那么容易吧，我瞧着无颜很是谨慎，他对老笛忠心耿耿。”</p>

李莲花笑了笑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不管怎样，既然我们这么远都来了，没必要那么着急回去。 对吧。”</p>

两人边走边说，不经意间经过了那座窄石桥，到了仙人洞的中层。与上层的冷清相比，中层开始有烟火气了。 巡逻的人，站岗的人，虽然一个个神情严肃，各司其位，秩序井然。</p>

两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边走边轻笑着走过来，见到李莲花和方多病，两人顿时停下了脚步，神色讶然。</p>

方多病也有些吃惊地道：“老笛居然还有女护法？噢，不对啊！”</p>

他说不对，是因为他突然看到了那两个年轻女子手上拿着的是笤帚和锅铲。</p>

护法，不应该是拿剑吗？</p>

那两个年轻女子朝他们俩嫣然一笑，便飘飘然走开了。</p>

方多病轻叹道：“金鸳盟的手下虽然每天都要待在这鬼洞里，但是有这样好看的女子陪着，估计也是乐意的。”</p>

李莲花轻声笑道：“应该不是护法，就是打杂的吧。”</p>

方多病啊了一声，嘟囔道：”怎么可能？“</p>

李莲花却朝洞口一个站立着的两个人努了努嘴，道：“不信，你去问问他们。”</p>

方多病道：“你怎么不去？你这老狐狸，总是让我去做一些不要脸的事情。”</p>

李莲花笑道：“问下他们刚那两个人是做什么的，怎么就不要脸了呢？”</p>

方多病白了他一眼：“那你去。”</p>

李莲花哭笑不得，摇了摇头，真的朝那两个人走了过去。</p>

“劳烦打听下，刚才那两个姑娘，是笛盟主的护法吗？”</p>

那个人似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了一跳，嗯嗯了两声，警惕地问道：“什么护法，没有护法。你问这些做什么？”</p>

李莲花盯着他看了片刻，笑了：“我只是对漂亮姑娘有些好奇。”</p>

站他对面的那个人答道：“不要随便好奇。那是专门负责做饭洗衣的厨娘。”</p>

“厨娘？”方多病差点叫出了声。</p>

李莲花拱手道了声谢，招呼方多病继续往山下的路走去。</p>

一路上，方多病都在喋喋不休：“李莲花，你还说老笛不近女色？连厨娘都要挑这么美貌的。我们方府的厨娘都没见过这等姿色的，不，一半都没有！更别说这么年轻的。”</p>

李莲花轻笑道：“方小宝，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嫉妒老笛啊！你也不想想，当年的十二女护法，看中的真的是护法这个位置？那角大美女何至于那么痛恨她们？”</p>

方多病啧啧连叹：“老笛真是误人终身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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