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峥已经从包裹里面拿出了黎姝君准备好的双面狐毛穿戴好。</p>
桌上摆着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妹手写的亲笔信。</p>
【展信舒颜,我亦安好】</p>
信纸上,颜与安两个字,分别被两种水渍沁润。</p>
一个是写信时便落了痕迹,而另一个,便是刚刚展信之时。</p>
八个字,道的是彼此十年。</p>
他不禁攥紧了手中的碎玉,和一块随着信而来的金月符。</p>
正午,右相府中。</p>
右相身材蹉跎,在他家前院不停的徘徊,时不时还叹一口气,跺一跺脚。</p>
弄得满院的下人无一敢大声喘气。</p>
虽然这右相是文丞相,也不像左丞相那样脾气火爆,但那是平时啊!</p>
现在一看他这个样子,谁敢惹?</p>
再说,武将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文人要是想磋磨人,那方法可就花了。</p>
正午一刻,一抹朱砂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中。</p>
这右相府中在前院伺候的丫鬟小厮无不松了一口气下来。</p>
这个人来了,至少大家不会被无端惩罚了!</p>
黎姝君单枪匹马只身前来,一身朱砂劲装,额前一抹红绳点缀,英气逼人。</p>
她只手握一把男式长剑,站在院前,却犹如千军万马踏破门槛的气势。</p>
右相可不是什么糊涂人。</p>
那把剑,可是大启魔鬼的剑。</p>
那个人可不是什么战神。</p>
他就是个十足的魔。</p>
“邪教”将大启架构一空,甚至动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然而那个人却用半年,雷霆手段将“邪教”毒瘤拔除。</p>
连坐坑杀制度闹得人人自危,就连当时作为帝师的他都闭门不敢见人,京都郊外的一座山上更是三年恶臭环绕,第四年才堪堪散了味道。</p>
那人若是有心,十年前便可手染皇位,只是不知道为何,竟然一息之间甘心成了笼中鸟雀,被禁中宫后位上十年。</p>
那样一个人,他的剑,便是魔用过的东西,是让人看了就通体生寒的。</p>
“帝师大人,看来这是如愿以偿大权在手了。不知道私下见到我,有没有让你梦回十年前呢?”</p>
黎姝君迈着步子进了门,却站在门口没着急走进去。</p>
“朔月王饶命啊!老朽绝无不臣之心,老臣愿意交出相印!只求王爷能够放过我相府上下百口人的性命啊!”那老头子哭嚎哀求,更是膝下没个黄金,噗通一声就跪。</p>
这下整个院子里除了黎姝君,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跪了一片。</p>
“本王一介武夫,从前替大启守着边关,现在本王累了,思索着回京中谋个差事,帝师大人,您看呢?”</p>
黎姝君未拔剑鞘,笑意盈盈的,将黎云峥的剑搭在了右相的肩膀上,还逗趣儿似的贴了贴他的脖子。</p>
一片冰凉吓得那老头子是连连磕头:“见过摄政王殿下!见过摄政王殿下!”</p>
“参见摄政王殿下!摄政王殿下万安!”</p>
院子里这一片人声线各异,却异口同声的说着同样的内容,黎姝君心底里冷笑一声。</p>
好一个右相,好一个帝师,训练下人训练的真好。</p>
黎姝君本来也只是想借此敲打敲打这老头子,顺便把摄政王的风给放出去,也没打算真的把他如何。</p>
可正打算鸣金收兵打道回府的时候,黎姝君那本来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心跳,忽然间空掉了许久,而且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揉捏。</p>
黎姝君猛得一屏息,长剑在右相的身上还是抖了一下。</p>
“陛下初登大宝,帝师大人还是把手收回来些,莫要想着再向后宫里安置美人了。”</p>
黎姝君一股脑的说完,转身就踏出了右丞相府,她眼前有点暗下来,心跳几乎彻底的停了下来,这该死的丞相府门槛可真高!</p>
还有这么高的台阶怎么不要了她的命呢!</p>
老丞相抖抖袍子起身,手放在肩膀上犹疑了半晌,歪着嘴笑出了声。</p>
“呵呵,来人,去太医院好好的查一查,这位摄政王,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在身!”前一瞬还恭顺的老者,突然就卸下了脸上的那层保护色,怕是戏子都没有他擅长变脸。</p>
黎姝君走过街角,一路扶着不知谁家的院墙,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但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不能倒在这……</p>
她不能死在这儿。</p>
还没替云峥脱身……</p>
还没叫他一声云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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