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吃饭的时候，佟穗、林凝芳成了贺氏母女阴阳怪气的对象。</p>
贺氏：“阿满还真是赚了，摘几朵野花换回一张画像，我这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请人帮我画过呢。”</p>
萧玉蝉：“谁让娘长得不好看，我跟大嫂也不够资格，只有二嫂那样的才能激起三嫂的画兴。”</p>
这句把三妯娌都带上了。</p>
柳初担忧地瞥向林凝芳，她可一点都没嫉妒佟穗得了画。</p>
林凝芳还是那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一手端着碗，秀气吃饭，细嚼慢咽。</p>
佟穗也不搭理那娘俩，心知她们越是回应母女俩的话就越多。</p>
萧守义放下碗，黑着脸看向妻女。</p>
贺氏、萧玉蝉发现怎么说都是自讨没趣，这才作罢。</p>
午后的萧家大院很是安静，只有西边练武场不时传来喧哗。</p>
萧缜还是坐在堂屋北门旁边看书，老爷子萧穆转过来时，瞧见孙子正望着后院走神。</p>
但下一刻萧缜就察觉了老爷子的到来，放下书站了起来。</p>
“想什么呢？”</p>
萧穆跨进堂屋，随口问道。</p>
萧缜没有隐瞒：“家里还剩了些木料，我想明早去趟镇上，请汪师傅打套桌椅。”</p>
去年他们几兄弟返回村里，重新盖房打家什，与镇上的木匠汪师傅混得很熟了。</p>
萧穆：“打好了放哪屋？”</p>
萧缜：“我们那边，给小满看书用，总坐炕上看容易累。”</p>
萧穆笑道：“你倒是疼媳妇。”</p>
萧缜：“您说过的，喜欢看书是好事，有条件就尽量支持。”</p>
萧穆点头：“嗯，打吧，打两套，另一套送你三弟屋里去。”</p>
大孙媳妇没这需要，一孙媳妇喜欢看书，三孙媳妇看样子喜欢画画，总不能偏颇了。</p>
萧缜应了。</p>
萧穆去了趟书房，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两尺来长的木匣，一套文房四宝，递给萧缜道：“这东西放在家里一直没人用，留着也是浪费，叫你媳妇给老三媳妇送去。”</p>
萧缜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两排分小格子装的颜料石，他看书是多，对丹青知之甚少，只大致认出了丹砂、石青、雄黄、孔雀石几样。</p>
他合上盖子。</p>
萧穆叹道：“真是造孽了，你说你，老三混，你当时怎么不拦着？”</p>
这话三兄弟刚带着林凝芳回来时老爷子就问过，实在是一时感慨，并不需要萧缜回答。</p>
萧缜便也保持着沉默。</p>
他有反对，但那时的三弟就像一条饿急了的狼，如果只有他自己他或许能忍，忍到带林凝芳回家后再动嘴，可在场的还有萧缜、萧野，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纵使萧缜一眼都没多看林凝芳，三弟依然怕两个兄弟会跟他抢，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先下手为强，彻底坐实了夫妻名分。</p>
兄弟又如何，一窝长大的野兽遇到猎物同样是抢着撕咬，自己吃饱为先。</p>
对一些在鬼门关闯荡了六年的男人而言，女人比粮食更能刺激体内的兽性。</p>
萧缜拿着东西去找了佟穗。</p>
佟穗得知匣子里面是颜料石，自然感受到了老爷子对林凝芳的照顾，或许，如果林凝芳早就表现出作画的兴致，老爷子也早把这盒颜料石送过去了。</p>
“行，我这就去。”</p>
佟穗藏好书，穿鞋下地。</p>
萧缜：“明天我会去镇上添置些东西，你再问问大嫂需要什么不，还有绵绵。”</p>
佟穗应下，抱着东西出去了。</p>
贺氏母女有歇晌的习惯，西院静悄悄的，佟穗走到东厢房北屋的屋檐下，朝里面轻声唤道：“三弟妹醒着吗？我是一嫂。”</p>
林凝芳和衣躺在炕头，已经睡着了，只是睡得浅，闻声就醒了。</p>
她有些吃力地坐起来，因为太久没动，上午画完画后，她不光手腕、右臂酸，腰也累到了。</p>
想唤阿真去开门，想到阿真正在南屋打盹儿，林凝芳低声叫佟穗稍等，快速梳好发髻，出去迎佟穗。</p>
看到佟穗怀里的文房四宝与匣子，林凝芳愣住了。</p>
佟穗很怕被贺氏母女撞见后还得费些唇舌功夫，门一开便灵敏地闪进来，再用肩膀将门板推拢。</p>
林凝芳：“……一嫂先去屋里吧。”</p>
佟穗点头，进屋后简单打量一遍，发现这边跟她与萧缜的屋子布局几乎一模一样，只少了她带来的那些箱笼嫁妆，便不再乱瞅，暂且将东西放到炕上，对林凝芳解释道：“都是祖父叫我送来的，因为你送我画，祖父才知道你喜欢这些。”</p>
林凝芳再次愣住。</p>
佟穗怕她拒绝，先替她打开盖子让她瞧瞧里面都是什么。</p>
五颜六色的颜料石，某些边角被午后的阳光照出璀璨微光。</p>
萧缜把东西交给她的时候，佟穗并没有打开看，这会儿也是第一次看清里面的东西。</p>
她是真不懂，下意识地问林凝芳：“三弟妹，你认识这都是什么石头吗？这些石头真能变成颜料？”</p>
对上她清澈懵懂的眼，林凝芳顿了顿，走到佟穗身边，依次指着那些鸡蛋大小的石块给她介绍名称，最后再指着单独存放一格的扁盒道：“这里面放着一种胶，调色时先用热水融了胶，再把研磨好的颜料粉末兑进去调匀，如此颜料才会着纸，避免脱落。”</p>
佟穗只觉得无比佩服，最先想到这种办法的画师可真厉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