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吾老先生虽预想过这结局，却依旧颤抖着手，激动得不能自抑：“秦公子可是知道些内情，那日岑儿找你可是说过什么？”</p>

“她坦诚当年为成皇后才愿入东宫，是冲着前太子的储君身份去的，想着迟早可以入主坤宁宫，成为后宫之主，奈何前太子以她只有利用并无真情，并想宠妾灭妻。”</p>

“她自知前太子就算做了皇帝也不可能封她为后才……施计令自己脱身。”秦风看着程老先生的面容，知晓此事他是知情的，眼底并无多少波动的情绪。</p>

“此次她之所以愿意给镇北侯做续弦也是冲着那位置，只是将筹码放到镇北侯身上，若镇北侯谋反成功，她也可如愿坐上那位置，事实上，晚辈以为有野心并非错事。”</p>

“人生不过是一场赌，若是她赌赢了，如愿了，她便是赢家，若是输了，才是乱臣贼子。”</p>

程吾老先生何时听过这番骇然的话，骇然睁大眼睛看向他：“你竟不以为错？”</p>

“以往晚辈与殿下就曾经解析过县主所为，一切为野心所为，人活在世哪有不为自己筹谋的，只是在我二人看来，身为程家子孙若是涉入野心需付出极高的代价。”</p>

“比起成为中宫，或许继承您的衣钵是更好的选择，可惜人各有志，自己的人生终究是自己来负责，县主终究是从了自己的心，捡回当初的野心，于她而言，没有错。”</p>

“她只是罔顾了程家的清名，罔顾了衡山书院学子们的清名，于这一点来看，她的私心大过于仁慈之心与孝心，于这一点来看，她有错。那您呢？您何错之有？”</p>

程吾一时间弄不清楚秦风到底要说什么，只是双眼不似方才那般浑浊，只听得秦风说道：“您或有教导不利的责任，但这一面之下藏着的是对晚辈的仁爱。”</p>

“关键时刻您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切断血缘保住了程家与衡山书院的清名，或是对不住县主，但也有顾她周全的意味，在晚辈看来，在您的立场上，您已经做到了最好。”</p>

程吾老先生听到这里，胸口的郁结之气仿佛散开了一般，原本压在心头的重重抑郁没了。</p>

秦风由衷地说道：“在东越，个人的选择往往牵涉全族，个人与家族的利益纠结在一起，但晚辈以为个人的价值更值得重视与珍藏，先生有寻死之心，晚辈绝不赞同。”</p>

“留得青山在，方才有柴烧，试想下为了维护名节而死，死后若是这名节依旧受损，岂不是白白送了一条性命，人若是活着，还能为了名节而奋斗，还有逆转的机会。”</p>

“先生以后切莫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哪怕是走到绝路，说不定还有另一方净土？”</p>

程吾老先生这才知道秦风为何而来，他是真有过寻短见的念头！</p>

如今想来，他若是一死之了留下的也是一地鸡毛，且不说底下还有那么多夫子与学生，还有同族宗的族人，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不禁长叹一声：“这世道于老夫竟如此艰难。”</p>

秦风看着面前哀叹春秋的文学大拿，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另一位文人——方孝儒。</p>

一想到历史上真实存在的这位人物，秦风如鲠在喉，想那明太祖朱元璋死后，皇太孙朱允炆继位为明惠帝，驻守北平的燕王朱棣以清君侧之名发动靖难之役。</p>